有人说,向往非洲的人,是因为有一颗和非洲一样狂野的心。然而在津巴布韦的日子里,我的心却感受到从未有过的平和与宁静。在紫薇花和凤凰树交相辉映的季节里,无论是与大象偶遇林中,还是在赞比西河上静待落日,都仿佛已在梦中经历了千百回。每个人心中都有属于自己的非洲,那是我们灵魂的处女地,是没有被异化和同化的最纯净的梦想。非洲,那里有真正的童话。
大津巴布韦,被遗忘的历史
当天边浮现第一缕晨光,我们走进了这片传说中的石头之城———大津巴布韦。
黎明的旷野一片静寂,眼前只有片片瓦砾散落在荒草之间,断残的石柱默默无言地伫立在围墙掩映中,仿佛已经等候了千百年。废墟从来都是时空最强劲的韧带,昭示着一个民族蹒跚的历史,散发着震颤人心的魔力。我仿佛能看到一个半世纪前的那个清晨,当德国人卡尔·莫克赫然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庞大的巨石建筑废墟中,是如何的震惊和狂喜。凭借废墟门楣上的一段檀香木,卡尔坚信自己奇迹般地发现了《圣经》中记载的示巴女王所建的黄金之城奥菲尔。此后,大批探险家和寻宝者蜂拥而至,梦想着挖掘出惊天宝藏,却始终一无所获。独留这片巨石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静立如昔,嘲笑着世人的贪婪。
大津巴布韦是南部非洲文明中最璀璨也最神秘的一笔。至今,人们对建造这座城池的帝国及其历史仍然所知甚少,只知道公元14世纪到15世纪是大津巴布韦的鼎盛时期,一度成为当时南部非洲最大的贸易中心。远道而来的阿拉伯商人源源不断地将中国的瓷器、印度的香料、波斯的地毯贩卖到这里,然后再从这里流向整个非洲大地。今天,在遗址旁边的博物馆里,仍陈列着从这里挖掘出的阿拉伯玻璃器皿和中国青瓷,向人们诉说着石头城当年的盛景。然而到了16世纪,不知道什么原因,强大的帝国一夕之间湮灭,大津巴布韦也随之走向衰败,被健忘的世人遗忘了整整三百余年,直到19世纪,卡尔才再次发现了这里。
大津巴布韦主要由山谷中的大围场和山顶上的卫城组成。据说,大围场是帝国国王的嫔妃们居住的地方。整个建筑动用了90万块长30厘米、宽10厘米的石头砌成,不仅尺寸精准,甚至没有使用任何泥浆或石灰做黏合剂,却契合得天衣无缝、牢固无比。建筑外围是一圈高11米、厚5米的高大围墙,坚定地捍卫着围场内国王的家眷,也捍卫着帝国的象征———一座座高达20米的圆柱体塔形建筑。多少年来,这些巨石建造的高大圆柱体的用途一直困扰着考古学家们,有人认为这是瞭望塔,有人认为这是巨大的谷仓,有人认为这是宗教象征。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寻宝者坚信这里是埋藏黄金的所在,千方百计想钻进去探查,却始终无法找到一个入口。至今,塔下还残存着当年探险者挖掘的痕迹。
石头城最高的山丘上,建造着国王的卫城,居高临下地彰显着王权的至高无上。我们沿着陡峭崎岖的古老石道拾级而上,眼前是一条挤在两块巨石间的狭长通道,从通道底仰望天际,我第一次切实体会到“一线天”是何含义。据当地的导游讲,这条仅能容一人通过的石道被称为“血溅的要塞”,一是因为当初在修建山顶卫城时有很多人死在了这里,而另外一个原因是,当年这里常年有禁卫军把守,一旦有试图接近卫城的人答不出通行口令,会立即被射杀于此。狭长的石道崎岖蜿蜒在高耸入云的峭壁间,敌人往往避无可避。至今,斑驳的石壁上似乎还残留着绍纳祖先留下的箭痕和血迹。
当火红的朝霞终于自天边喷薄而出,耀眼的金色阳光洒满大津巴布韦的每个角落,整个石头城也仿佛由沉睡中苏醒。众多的谜团已经随着历史烟云无从寻觅,独留下被古人强大想像力和创造力震撼的我们,在这片废墟间感叹着上天的恩赐,使我们在几百年后仍得以在此凭吊非洲大陆上久远的文明。
维多利亚瀑布,造物主的恩赐
有人说,从非洲地图上看津巴布韦,就像一个没有把手的茶壶,著名的维多利亚瀑布正位于壶嘴处,如壶中水倾泻而下,连绵不绝。在没到津巴布韦前,维多利亚瀑布的大名已经如雷贯耳。宣传册上、飞机上、甚至钱币上,处处印着它壮丽的身姿。但是当我真正走近它,才意识到那种震撼笔墨难描。天公造物,鬼斧神工,造物主的魔杖一挥,在这里给津巴布韦乃至全世界留下了最美的一笔。
未见其形,先闻其声。
离瀑布尚远,耳边已满是轰轰的雷鸣般的声音,身边水汽弥漫。我们心急地沿林间小径快步走去,刚转过一个弯,一席宽阔壮美的以水织就的帘幕豁然逼近眼前,让未曾防备的我惊艳当场,久久无言。在万丈峡谷对岸赞比亚一方,宽阔的赞比西河滚滚奔流到此,在宽达1800米的峭壁上骤然翻身,万顷银涛直下100多米,狠狠砸向地壳的巨大裂缝中,卷起千堆雪,激起万层浪,重重烟雾腾起,如白云轻烟空中缭绕,湿气扑面。在阳光映射下,一道道彩虹时隐时现,如七彩天阶架设峡谷两端,等候着人们信步而上。浓浓水雾将瀑布、青山、峭壁、丛林、我们和整个世界笼罩在如梦如幻的烟云中,让我恍惚间仿若置身仙境,早已不知今夕何夕。
“这些倾泻而下的急流像无数拖着白光的彗星,朝着一个方向坠落,其景色之美妙,即使天使飞过,也会回首顾盼。”1855年,当英国人大卫·利文斯通顺赞比西河而下,无意中来到这里,立刻被这座雄伟壮观的大瀑布所震撼,为了表达对英国女王的忠诚,他把整座瀑布献给了她,取名维多利亚。但是当地人一直称它为莫西奥图尼亚———雷鸣之烟———这是津巴布韦人送给这座瀑布的最富诗意的名字。
维多利亚瀑布是世界上最宽的单水帘瀑布,被赞比西河上的4个小岛天然分为5段,自西而东依次是魔鬼瀑布、主瀑布、马蹄瀑布、彩虹瀑布和东方瀑布。我们到访时正值旱季,水流的减少使瀑布间露出大片的岩壁。据说当雨季赞比西河的水量最为丰盈时,五大瀑布连成一片,最宽可达2公里,比尼加拉瀑布大出一倍,每秒钟就有7500立方米的水汹涌而下,巨大的冲力足以激起300多米的水雾,远在40公里以外都清晰可见。届时水沫凝成阵阵急雨,只要靠近瀑布,必然全身湿透。即使在旱季,我们在瀑布边待上一会,已是不堪水汽袭人,一边冻得瑟瑟发抖,一边惊叹着这天地造化的神奇。
非洲,野生动物的天堂
从津巴布韦第二大城市布拉瓦约到瀑布城的途中,途径津巴布韦最大的国家公园———万基国家公园,我们居住的酒店就建在国家公园内。整个酒店外围牢牢架设着一圈电网,电网外还挖着几米深的壕沟。远处,几处巨大的水塘零星散布。导游告诉我们,现在是旱季,每到傍晚,动物就会成群结队出来寻找水源,很有可能会被这里的水塘吸引过来,这样我们坐在酒店里就可以轻松欣赏到野生动物了。导游的话让我们每个人都兴奋不已,急切地盼望着傍晚的降临。
谁知刚刚吃过午饭,我无意间拉开房间的窗帘,蓦然发现远处一群大象出现在丛林边缘,我急忙拿起相机冲到楼下,于是看到了此次津巴布韦之行最为难忘,也必将是我此生最为难忘的一幕。
一队队庞然大物从丛林深处缓步而来,络绎不绝;一声声高昂的象鸣回荡天际,仿佛呼唤着远方的同伴。当叫声终于渐渐低缓下来,眼前的象群已足足有上百头。午后静谧的草原上微风扶过,一群不知名的飞鸟在天空中划过美丽的弧线,发出悦耳的清啼。几只离群的羚羊信步在水塘边,悠闲地吃着青草。在我们百米之外,正有上百头巨大的非洲象饮水嬉戏,时而仰天长鸣,时而漫不经心地回头望向我们,仿佛只是将我们当作毫无威胁的另一种生物。而我们,只是静静地趴在围栏边,静静地看着眼前这难得一遇的景象,惊叹着这片非洲大陆上最原始的震撼。人与自然的和谐在这一刻有了最生动的诠释。
傍晚,坐着公园提供的敞篷吉普车去追寻非洲丛林里的动物踪迹,是非洲旅游最经典的体验———SAFARI。小时候看动物世界,最憧憬的历险莫过于开着吉普车在非洲大草原上奔驰,看着夕阳下最狂野、最壮丽的自然画卷———大象成群结队地奔向水源;长颈鹿恩爱地交颈而眠;狮子慵懒地伏在树下,窥伺着远处的猎物;羚羊悠闲地吃着草,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的降临……当我终于有一天可以一偿儿时的夙愿,心里的激动可想而知。据说万基国家公园的野生动物有400多种,无论是凶猛的狮子,还是珍贵的犀牛,运气好的话都有可能得见芳踪。
经验丰富的司机一路观察着动物的粪便和足迹,带着我们向草原深处驶去。没走多远,一群黑斑羚自丛林中跳跃而出,迅速从我们的车前奔过,停在不远处怯生生地望向我们这些不速之客。司机笑着告诉我们,当地人管这种黑斑羚叫做“狮子的麦当劳”,因为它的屁股上有三条黑色斑纹,恰好组成一个“M”形,像极了麦当劳的招牌。继续向前,一群斑马在远处悠闲地吃草,听到汽车引擎声,警觉地齐齐直起身歪着头向这边看来,与我们对视一会,又若无其事地低下头继续享受晚餐,娇憨之态惹得我们哈哈大笑。
吉普车绕了一圈又一圈,每当发现动物的行踪,我们便会发出兴奋的呼声和满足的惊叹,但是,我们最渴望遇到的丛林之王狮子却始终无缘得见。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我们始终心有不甘地在丛林间穿梭寻觅,直到天边最后一抹嫣红淹没在夜色中,才意犹未尽地踏上归程。也许,这就是旅行的意义吧。只有留下一丝遗憾,才能吸引着你的脚步再次踏上这片土地,延续彼此生命中的交集。
津巴布韦,我还会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