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Grand Cru”，不得不佩服法国人，这个单字和“Terroir ”一样，只要懂酒的人都得背牢这两个难念的法文字，在其它语言里甚至找不到翻译，他们是不可取代的符号，是葡萄酒的纹身。

　　前一阵子,上海来了一位葡萄酒大师(Master of Wine),他带来了不少澳洲顶级的葡萄酒。当然,出名的那几款澳洲酒我们都知道,但是,这位MW的酒是有级别的,不过不用数字来分。我问他灵感是从哪来的,答案不出所料,法国来的,更精准一点地说,波尔多来的。也难怪,Andrew Calliard和许多想了解酒的人一样,在那儿蹲过、学习过。

　　波尔多的葡萄酒众所皆知,他们的分级制也是风行世界的——他们有着打不倒的“1855”(也叫做皇家分级Classement Imprial)、有差点被废了的圣爱美浓分级(Classement des Crus de Saint-Emilion)、还有已经被革命掉的新贵分级(Le classement des Crus Bourgeois du Mdoc①),还有格拉夫列级酒庄(Les Crus Classs de Graves)以及甜酒区的索坛与巴尔萨克优质酒庄分级(Les Grands Crus Classs de Sauternes et Barsac)等等。当然,这里面最叫人敬畏的当然还是1855年为了巴黎的世博会所拟定的那一个1855年分级(Le classement de 1855)。

　　恒星似的1855

　　1855的成份很简单,一二三四五,酒庄们被分为五个等级,对于买客来说,甚至不须要懂酒只要看着名次就能下单,所以说,1855是个空前绝后、极优秀的marketing,这一招到一百多年后的今天都管用。不过,Langton’s的排行榜用的是Exceptional, Outstanding, Excellent和Distinguished这几个字来表示高低,因为既想要有神奇功效但又不想得罪人,所以想出了意思相近却又不尽相同的形容词来取代伤人的数字。

　　许多喝波尔多的人喜欢炫耀他喝的都是一级的,二流的他不要,造成五大酒庄狂妄到连副牌酒都奇货可居,这可惹红了河右岸的眼,所以一百年以后(1955年)圣爱美浓终于忍无可忍,也制定了一套分级制,两者间的一大差别在于圣爱美浓的每十年要重新盲品定夺,而1855则像个恒星一样,永 远不改。

　　我曾斗胆地问过五大中的玛歌堡(Chateau Margaux)总监Paul Pontallier与木桐堡(Chateau Mouton)的负责人Xavier De Eizaguirre两人认为1855是否该重新排名,两个人的回答竟然一南一北。Paul认为当初的分级是有许多许多根据的,没必要重新再排,Xavier却认为应该update,尽管木桐堡曾在1973年升级,看起来,他对自己酒庄非常有信心,而当我和Paul说就我看只有两个酒庄依然能在一级的位置上时,他似乎显得神情紧张。

　　我也问过许多被压在下面的酒庄们是否想揭竿起义,为自己平反,毕竟那可是百多年前的评判,现在的情况不可同日而语。但绝大数都出我意料之外地摇摇头,说那是不可能的事,就算可能,也不想捣乱现在的秩序,是因为波尔多人顽固吗?还是因为法规繁杂到不行?

　　就在2007年圣爱美浓的分级制因有人抗议告到法庭曾经被悬在空中、新贵酒庄制遭取消的那一年,我刚好到波尔多作客,我右手边坐着Chateau Canon-la-Gaffelire的庄主,圣爱美浓的新星,对面坐着Chateau Phlan Sgur的,原本为新贵酒庄的特优成员,两人显得愤气填膺,而左边则是当天晚宴的主人Domaine de Chevalier 的Olivier Bernard。Olivier的酒庄所在的产区没有受到战火的波及,不过,坐在他左手的Michel Bettane却对1855开火了!法国酒评界第一把交椅的Michel说第一个该被批斗的是那已经过时的1855。你可以想象,他的话点爆了那些受了委屈的酒庄的压抑。可惜,坐在附近的除了我和另一个日本记者外,没有1855排行榜里的酒庄。

　　除了波尔多以外

　　离开了波尔多,法国其它的地方也有非比寻常的分级制,其中错综复杂到难以言语的首当勃艮地了。小小的一块地上面竟然有100个AOC、33个特级(Grand Cru)和六百多个一级(Premier Cru)。然而这里接受挑战、排名的不是酒庄,而是葡萄园!

　　夜丘Cte de Nuits) 的酒庄觉得自己比博恩丘(Cte de Beaune)的来得高尚,在博恩丘的又常看不起金丘(Cte d’Or)以外的,谁家特级葡萄园越多下巴抬得越高,这种“跟着土地拽”的态度在勃艮地是种见怪不怪的传统,和上海的老话“浦东一间房不如浦西一张床”有某种成度上的雷同。

　　许多从外地来的,尤其是从波尔多喝过来的人总吵着要Grand Cru,然而在勃艮地,谁酿的要比是不是Grand Cru来得更重要。那种凭着祖传的特级然后不努力干活的人,在勃艮地还是挺多的。在阿尔萨斯的Grand Cru指的也是葡萄园,香槟也一样,不过在阿尔萨斯的51个特级葡萄园,绝对不混着搭酿,而香槟区,融汇各大特级葡萄区可是司空见惯,同样是Grand Cru却有着两种命运。

　　没有历史包袱的新世界

　　在无拘无束的新世界,Langton's的制度是经过改良的,它除了每约五年修订一次(分别为1991.1996.2000和2005),不仅把需求量、酒庄名声也列入准绳,同时也把拍卖的价钱和酒评人的评价算进去。不过它和波尔多分级制最大的不同点在于,点评的是酒,而不是酒庄。

　　我研究了一下他们05年最新一次的分级中,Penfolds这个酒厂就有5款酒进入Top 101,也就是说光它一个人就占了澳洲顶尖酒5%的份额,Wendouree有四个,Bass Phillip和Henschke这两家酒厂分别有三个,统计起来这四家酒庄就占了15%!

　　中国据估计已经是世界第六大葡萄酒产国,中国人向来喜欢争第一,看起来,分高低和给名次似乎是中国酒逃不掉的命运,不过,谁说的算呢?!有那么多的人情包袱和走后门的可能,也许,我们需要一个葡萄酒包青天! 不过在那之前,我更在意的是酒厂该费心思的是品质,而不是纹在酒瓶上的那些花言巧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