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喜欢听创业、喜欢听社区、喜欢听融资,但是我想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凡事有因才有果,所以我想从1996年开始讲,那年我才16岁,考入了清华大学计算机系,但是我在上大学之前连计算机是什么样子都不知道。我来自于湖北仙桃,湖北传统的数理化学科比较厉害,但是计算机这种高新技术教育在当时几乎为零。由于高中受的教育相对落后,我记得上大学时曾经历过两次特别大的打击。
打击一:第一次打击缘于我从来没有接触过电脑,但是稀里糊涂报了计算机系,当时只是觉得这个东西好像挺新的,像是一个朝阳产业。而且清华大学计算机系在国内一直是最好的,前几天清华大学百年校庆,我回去了,导师们知道我现在在创业都特别高兴,系里的老师告诉我,现在电子系毕业的邓峰(北极光创投创始人)会给计算机系的学生发奖学金,我们计算机系至今还没出过著名企业家,所以对我们这些刚刚创业的同学很是期待。这使我们现在创业中更多了一份来自为计算机系争光的动力。但是当年我一度怀疑自己报错了专业,因为我的许多同学都来自北上广等发达地区,他们会装电脑,会买主板,甚至还可以编程序。我当时感觉他们太厉害了,他们会盲打,而我却连键盘都没见过,这个对我打击很大。
打击二:接下来一个打击是英语口语入学考试,我高中学英语顶多讲一些比较简单的英文,口语很差。最后考试结果出来我被分到一个最差的班里,这是另一个对我打击很大的事。
我当时感觉自己完全是一个中国教育的悲剧,中国的教育发展不平衡,北京、上海的小孩和大城市的小孩享受的是更好的教育,我感觉人生很不公平,一出生就不公平,或者当你还没出生的时候,就可能不公平了。
可能因为我是湖北人,有一种不太信邪的精神,我当时就立志要尽快学会盲打,我去买了一个纸做的键盘贴在宿舍里面,每天都照着那张纸去练习打字,记不同按键的位置,经过一段时间的练习我感觉自己基本上可以了,然后就到学校的机房上机,上了差不多两个小时,我居然就可以盲打了。就这样我成为了班里那些不会盲打的人中第一个会盲打的。
任何事物都有两面性,正当我为中国教育的不公平而郁郁寡欢的时候,我却看到了这种不平等下对我有利的地方,湖北的数理化比较好,所以我数学基本就不用学,那时候北京、上海的同学问我说你怎么那么厉害,因为微积分什么的让他们特别苦恼。当时我就想,也许人生是公平的,因为上帝在你的左手里面塞了东西,他一定会从你的右手里面把东西偷偷拿过来的。当感觉人生不公平的时候,也不要气馁,因为上帝可能是从你的左手把东西拿到右手,只不过你不知道右手拿了很多东西,就像我一样。不公平的事情、不好的事情,你一定要用你的态度、用你的行动去改变它。我是典型,我不会电脑,英语也不好,但是我读大三的时候,什么GRE、托福我全考过了,英语单词什么的简直倒背如流。所以即便你过去接受的教育可能不太行,没关系,你可以通过自己的自学,在一个新的环境里迅速地赶上。一个人的性格、一个人的品质、一个人的吃苦耐劳、坚毅的品质就是改变这一切的条件。
遭遇本·拉登
我在大学二年级的时候又面临一个问题,同样是人生的不公平。我出生在江汉平原上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民家庭,从小就开始放牛,父母种地赚钱很辛苦,即便如此,他们还是每月按时给我寄来500块钱的生活费,我感觉他们太辛苦了,基于赚钱的动机,我就去了中关村,没想到那也成为了改变我一生的决定。
1997年的中关村真是一个村子,也就只有一两栋楼,有一些小老板,专门卖编程,偶尔在外面接一些政府的散活儿,找我们这些清华的学生给他编一下,可能接10万块钱的活,给我们5000块钱,自己留9.5万。那时我每个月能挣2000块钱,自己花1000块钱,剩下的1000块钱寄给爸妈,让她们不用再辛苦地种地。这个就是责任,当你有这种能力的时候就尽早别找父母要钱了,不要去做啃老族。我就这么努力地挣钱给别人编程挣一些小钱,就这样在大三的时候我居然成为了我们年级比较会编程的名人,随之而来的一个机遇就降临在了我身上。
大三时我遇到一个老板,就是陈一舟,那时他刚从美国融资了400万美元,想要做一个网站。当时在中国会做网站的人不多,会做动态网页的人更少,但是我会,他当时说给我一个月1.5万元。我同意了,只是因为他给的钱多,我可以每个月给父母5000块钱了,所以就毅然决然做网站去了,我就这样莫名其妙去创业了,当时我也不知道创业是什么,不知道创业的真正定义是什么。记得我大三的时候,清华组织了中国大学生里面的第一届创业大赛,我还是那里面的一个宣传部长。就感觉“创业”这个词挺有意思的,就我这么一个人竟然当了宣传部长。然后我们就开始了所谓的“创业”,其实也就是把金山软件在清华摆摊卖了一下,赚了一千多块钱,然后请这个俱乐部和协会的人吃饭一顿花光了,这是我的第一次创业经历。后来真正的创业就是开始跟着陈一舟做网站,我们当时做的是chinaren,后来因为2000年互联网泡沫嘛,我们在烧了1000多万美元之后,陈一舟就把chinaren卖给了搜狐,我也是稀里糊涂地去了搜狐。
我大四的时候同时有几个选择:第一个就是可以读研,因为在清华读研很容易;第二个是可以出国,因为托福GRE也考了,也有美国的学校给我录取通知书;还有一个选择是我可以去IBM、微软;第四个选择就是去搜狐。当时我就问陈一舟,我到底应该怎么办?我到底应该出国还是跟着他干?他说当然跟着我干了!我问为什么,他说出国可以随时出国,你40岁也出国、30岁也出国,但是互联网可能也就只有这么两三年或者三五年的发展期了,以后就没有机会了,所以你应该跟着我干。当时chinaren还没有卖,他跟我举例子说雅虎、思科这些公司,只要跟互联网有关系,股价都已经100美金、200美金了。
当时我算了一下他给我的期权,如果真的第二年上市的话,那么我21、22岁就可以赚到几千万元人民币,这太诱人了,所以我就没有出国,我还是选择要赚钱,人家给我1.5万元我就跟着别人干,包括我后来想要留在搜狐的选择也是一样。
2001年的9月11日,美国发生“9·11”事件,那天正在跟我的同事加班,因为有一个项目要上线,所以待到很晚很晚。当天我们加班到凌晨,我的一个同事打开新浪的网页说,美国世贸中心被炸了,我当时还不相信。我记得就在那天搜狐发生了一件事,当时有很多从微软、甲骨文、IBM那些大公司来的一批人,他们本来想通过期权什么赚一些钱,但是搜狐的股价一直跌,从上市13美元,跌到0.8美元,所以当时很多人就走了,后来张朝阳说要给大家发期权留住大家,那天恰好是2001年9月11日,他给我们发了一些期权,期权价格就是0.86美元,我记得这个数字。我当时听到发生“9·11”后很紧张,期权就是这样,如果你股价低的话它是没有价值的。我们马上去打开纳斯达克的网页看搜狐的股价,下跌到0.75美元,不到一天的功夫就从0.86美元下跌到0.75美元。
第二天早上加完班我就回家了,当时搜狐在建国门,从建国门到家要经过天安门。正值9月份天气很好,秋高气爽,我看到天安门广场很多人在那里瞻仰毛主席的头像。我看我们的领袖毛爷爷在朝着我笑,但是我心情很差,因为当时恰好工作了一年零几个月,我的同学们有的在美国知名的大学读研,有的在清华或者在中科院读硕士或者博士,还有的去了中国电信、去了微软、去了IBM。而我在只有两三百人的一个小破公司,虽然在美国上市了,但是马上就有可能因为股票贬值而被摘牌了。
那时候我觉得,想通过网络、互联网上市赚点儿钱,看来是没什么希望了,本来是0.86还能扛一阵,突然一下子被拉登这么一撞,0.86搞到0.75,在回家的路上我就一直在思考我的选择是不是错了。当时的感觉和我刚到清华面临的外语不好、电脑不好那种感觉还不一样,那时候的感觉是上帝不公平,而这个感觉是自己做错了选择,自己是一个失败者。但是后来张朝阳跟我们聊天,打包票说搜狐肯定会赚钱,他说我们搜狐每天有几百万人在用,我们实在不行卖矿泉水也能赚钱。我想想也有道理,所以我就坚持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