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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志浩:不改革是最大的经济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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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 2013-04-25 来源:《英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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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科剑桥大学,博士伦敦政治经济学院,王志浩这样的求学经历足够让人艳羡。

  本科剑桥大学,博士伦敦政治经济学院,王志浩这样的求学经历足够让人艳羡。虽然对于这个西装革履、会讲中文的外国人早有耳闻,但他中文的流利和地道,仍然令人惊讶。

  从台湾到香港再到大陆,在中国的年头已经不短,但他自谦中文还得努力学习。融洽的交流中,你会不时惊叹他纯熟的中文表达能力,即便是不常见的经济学专业术语,他也能信手拈来,并且很少有语法错误。似乎只有夸张的手势和丰富的面部表情,才能让你意识到,他是一个眼眶深邃鼻梁挺直的正宗老外。

  由于经常来往于中国各地,王志浩的日程被排得满满当当。作为渣打银行[微博]大中华区研究主管,王志浩坚信自己的调查数据,即使与政府部门的公开数据相差甚远,又或者自己的研究报告被业界学者质疑。他表示,当前中国经济的最大风险就是没有改革,而价格层面的利率、汇率改革,则是他最关心的改革议题。

  GDP高估了?

  《英才》:你认为2012年GDP增速只有5.5%—6%,和官方公布的7.8%差距很大。为什么会出现这么大的差距,你的主要依据是什么?

  王志浩:可以用很多指标来重新估算,比如说发电量或者运货量的增长,也可以看汽车销售量,还有税收,这些指标的增长速度明显下滑。还可以调查企业的利润增长率,去年第三季度同比增长是6.5%,可以说企业利润的增长速度不能支撑GDP达到那么高的增长速度。这些数据可以证明GDP是高估了。

  统计局数据库是比我们大得多,但我认为7.8%可能有一些问题,需要讨论,所以公开讨论要好一些。但问题是政府GDP的目标必须完成,所以出现了这个问题。我建议还是不用GDP的指标作为政绩考核指标。

  最近10、20年的数据都出现了这种情况,GDP过热的时候统计局故意低估GDP,而1997、1998年亚洲金融危机以及2008年的时候GDP是高估了。在经济过热或者过冷的时候,GDP会变成一个不可靠的东西,去年就类似这种情况。

  《英才》:你对中国经济目前的形势怎么判断?

  王志浩:从趋势上讲,2012年一至三季度经济增长速度明显放缓,第四季度有一些反弹。2013年我预计GDP增速能达到8.3%。主要原因有两个。

  第一,制造业的库存周期基本结束。很多国内的机械公司有很大的库存,到2012年第四季度开始出现降低库存的情况,其他制造业也开始改善,很多企业的库存降低之后开始增加生产,第三季度大部分的制造企业开始提高生产规模。

  第二,房地产市场明显反弹,而且这个反弹是可持续的、全国性的,一、二线城市库存量很小,但是三、四线城市库存量很大。全国房地产市场会在今年二季度恢复到正增长的状态,而房地产对GDP有很大的影响。

  《英才》:有学者认为中国消费率是被低估的,官方数据是48%,有学者认为有可能到60%左右。你对消费率有些新的研究吗?

  王志浩:我同意这个观点。有一些消费类的数据,统计局做调查的时候可能是找不到的。所以说消费可能是低估了,但问题是低估了多少也说不好。

  官方数据显示去年消费增长大概9%—10%,是很快的,比其他经济体要快得多。我反对中国过高的投资占比,但是也不能太过夸大投资的问题,也就是不要过度夸大国内经济的失衡。

  官方数据是投资在GDP中占比48%—49%,其他亚洲新兴国家韩国、日本、新加坡,他们的投资率最高的时候不超过40%,所以说中国的投资率可能不是48%,可能是44%、42%,已经高于其他的亚洲国家,但真实的数据应该不会那么夸张,48%是很意外的。

  《英才》:你认为2013年中国经济面对的最大风险是哪些?

  王志浩:没有改革。首先,房地产对GDP的拖累不用担心,我认为房地产基本回暖,现在可以在一些一线城市实行限购令,以及二手房的限制。其次,大家关心的地方投资平台的问题,可能到明、后年会得到根本性解决。

  《英才》:那你认为改革最关键的是哪几个方面?

  王志浩:央行对利率和汇率已经做了很多,但是还不够,还有空间。我认为价格是很重要的,利率和汇率是两种非常重要的价格,继续让这些价格达到一个均衡点,这非常重要。其他包括土地价格、电价,还有污染需要付出的价格成本、资源价格,都要调整,可以通过价格来影响市场行为。

  另外一块是土地。我比较赞成最近热议的观念,就是允许集体组织建房,比如小产权房。现在的模式就是征地盖房,这个模型是不可持续的。应该在大城市的周围允许农民自己盖房,这样农民可以拿到一些收入。

  赞成房产税

  《英才》:你认为应该允许农民的土地流转?

  王志浩:这是另外一个观点,农民可以让他们的耕地流转,收到一些租金。比如说在北京的北郊有很多村子,他们已经盖了小产权房,很多农民工可以租一套房子。虽然设备不是很漂亮,但没关系,这是比较便宜的房子。

  现在的模式是把所有的房子拆掉,然后盖新房子,比如保障房。但保障房的第一个问题是只给有户口的,没户口拿不到保障房。第二个问题是农民工没有房子,需要继续往北走,再住那些村子的小房,征地的时候一些农民有一些补贴,但是补贴不够。我认为政府要提供更多的便宜房子,同时保证农民收入,应该考虑改变现有的土地政策,允许他们自己盖房。而且我认为房地产税是一个非常必要的税种。

  《英才》:你赞成房产税?

  王志浩:赞成。但是我也同情,很多居民的税负已经很高了。

  要注意的是房产税不是调控工具,绝对不能用税来调控房地产价格。现在地方市政府非常依赖土地财政,征地冲动很强,地方政府没有收入会妨碍其搞基础设施建设。因此地方政府征地的动力一直存在,所以房地产肯定需要一个高的价格。

  但是如果给地方政府一个比较可靠的税,每年所有的居民赋税,这样其征地的动力、保持很高的房地产价格的动力就消失了。所以,房产税的关键作用是,让房产税作为地方政府税收的主要来源,改变土地财政的情况。

  《英才》:有些人认为现在的招拍挂过程当中已经在土地环节征税了,如果再征房产税不是重复征税吗?

  王志浩:不是这样的,西方都有房产税。我在伦敦租房也付房租,也要付房产税,应该说住在一个城市,享受所有的设备、治安、城市生活的优惠,就应该赋税。

  《英才》:但中国的土地不是私人所有。

  王志浩:英国也是,有一些土地私有,但有一些土地不是。这个问题不要太复杂化。

  《英才》:很多人认为房产税对房价有影响。

  王志浩:要调控房价,是要在交易的时候提高交易成本。比如说在香港,交易税设定为4%—8%,交易税提高了,会影响房产的交易行为。房产税应该作为地方政府一个可靠的收入,要不然政府的征地冲动一直很强。

  《英才》:你对于北京以及很多地方实行的限购令怎么看?你是否赞成这种调控手段?

  王志浩:从市场经济学的角度讲,限购令应该被反对,这代表政府干涉市场经济。但是在香港、奥地利,政府部门也会出台行政性的政策来干预房地产市场。需要注意的是土地或者房地产泡沫是非常危险的,这会带来很大麻烦,需要考虑怎么去防止它。

  中国已经开始解决根本性的问题,比如说利率。以前利率很低,买房是很重要的投资渠道,现在有理财产品等投资品,利率就提高了。第二是汇率,之前有很多从香港、台湾的热钱涌入中国投资房产,因为汇率是低的,他们不愿意到国外去投资,现在汇率调了很多,进来的钱少了,流向国外的钱多了。第三是地方政府对土地财政的依赖。坦率地说,地方政府希望房价很高,这样他们收入就高,不解决这个问题中国还是要面临房地产泡沫的威胁。

  汇率和利率已经有一些进展,但是调整这三方面需要时间。现阶段限购令以及其他的行政手段是可行的,但是肯定不能一直实行限购令。限购令是暂时的、短期的一个手段,把利率、汇率、财政的问题解决好了,限购令就不需要了。

  中国主导全球M2增长

  《英才》:渣打银行去年发布了一个报告,认为中国已经成为全球流动性的主要提供者,被很多经济学家热议,也有很多人提出了质疑。你有没有反馈的意见?为什么会有这种观点?

  王志浩:我们的观点是有依据的。以中国、美国、欧洲、日本和其他国家新增的M2计算,全世界新增M2的贡献率中,中国绝对是最大的,2012年占到45%—50%。

  不能否定这个事实,中国已经是全世界最大的发行M2的国家,全球流动性的主要提供者已变为中国央行。

  有人认为中国的经济在增长,而GDP是交易产生的、交易组成的,所以需要更多的M2。这种观点是有道理的,但重要的是看M2对GDP的比例是不是增长。

  为什么中国M2与GDP的比例一直比其他经济体高很多,而且一直在增加?我认为最主要有两个原因:第一,从2003—2012年,中国的汇率是被控制的,因此积累了高达3万亿美元的外汇占款。第二,中国跟美国、欧洲不同,经济出现危机的时候银行贷款开始猛增。而欧洲、美国经济危机的时候,M2的增长会缓慢很多,因为银行放贷风险很大,贷款的增加会下降。但是中国不一样,比如上一轮的4万亿刺激政策,银行会出面支持,这是由货币政策和政府以及银行体系的关系造成的。

  美国是资本市场为主的一个金融市场,在发股票的时候没有M2的货币乘数,所以它的M2要少一些。最重要的是看M2在GDP占比的增长率,这个数据不需要辩论,我估计大部分的经济学家会认为中国2010、2011年30%的M2增加是一个问题,所以今年13%、14%的目标是比较合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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