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国际金融危机负效应尚未完全消散的背景下,迪拜债务危机的不期而至,未免让全球市场倒吸一口凉气。但事实上,如果我们将视角从本次危机本身延展开来,就会发现,迪拜世界推迟偿债这一事件本身,仍驻足于原有金融危机负效应的逻辑链条之上,尽管其必然将对全球走出危机的进程造成拖累。
首先,作为阿联酋第二大酋长国迪拜的主权投资旗舰企业的迪拜世界,其业务主要涉及交通物流、船坞海运、城市开发、投资及金融服务等四大领域及各领域下的诸多细分行业市场。在金融危机中,上述行业均遭受了全球性打击。而且与其他邻邦相比,迪拜的石油资源并不多,无法通过在复苏阶段快速积累资金,来偿还其为支撑自身近年来的爆炸式增长而借入的大规模国际资金。这意味着,迪拜财务困境正是由全球金融危机负效应引发。
其次,迪拜世界乃至迪拜政府的财务“伤口”并非最近才暴露出来。早在今年2月下旬,阿联酋中央银行就曾通过购买迪拜地方政府出售的200亿美元债券中的50%,帮助后者增强偿债能力。而在今年秋季,该行又如法炮制,再度向迪拜政府出借50亿美元。巨额的资金支持的确延缓了“发病”的时间,但迪拜政府最终陷入债务危机,与那些在本国政府大力救助下仍陷入困境的企业相比,并无本质上的区别。
从以上分析可以看出,迪拜债务危机仍然是原有危机负效应传导链条的一部分,其负面影响实际上是2008年金融海啸的一个大的“余波”。而且目前看来,这一新冲击波的破坏性也很难超越人们的想象力。
一方面,尽管因为近年来的爆炸式增长和经营的著名建设项目而引人注目,但迪拜仍是阿拉伯联合酋长国的一部分,与一度面临破产威胁的美国加州和因工业订单大减而受重创的德国威斯特法伦州,在性质上别无二致。更何况,阿联酋联邦政府目前的总资产额远超该国的外债规模,阿联酋央行支持迪拜政府还款至少在数字上并非难事。另一方面,刚刚经历了金融危机的全球市场人士更趋理性,并不会因为迪拜债务危机而出现长期恐慌。在危机爆发次日,欧洲主要市场重现涨势。危机爆发当日休市的美国市场,其下跌程度也并不惊人。
最大的问号留给了欧美的金融机构。其中,尚未在理论上走出经济衰退的英国成为迪拜债务危机中承担最大风险的阿联酋债权国,让人未免为其捏上一把汗。不过,英国对阿联酋借贷的风险敞口规模为512亿美元,约合308亿英镑,相当于该国央行通过印钞票向本国金融业进行多一轮的注资。从这个角度来讲,迪拜债务危机对于英国和其他欧洲政府财务状况及金融业复苏状况的影响,更可能是一种负面效应量的积累,而难以引发质的败坏。至于美国的金融行业,美国联邦政府今年春天测试了本国金融机构以百亿美元计的独立融资能力,如果花旗集团在阿联酋出借的19亿美元资金,也能“一石激起千层浪”的话,那将是对美国式“压力测试”的莫大讽刺。
不过,在迪拜债务危机本身仍驻足于危机“旧链条”且破坏力有限的同时,真正面对“新危机”的则是迪拜地方政府。不管该政府要求迪拜世界推迟偿债是否是为了以更低成本获得阿联酋央行的资金,但其在开斋节前夕公布这一消息,以及同时宣布计划为水电业务发债筹资的做法,就已说明迪拜政府并没有对当今全球金融市场的紧密联动性形成充分认识,更没有意识到债务推迟偿还可能对自身形象造成的损害。因此,迪拜政府也许是本次债务危机的最大受害者,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该政府在国际地位和声誉上的损失,都将对其自身产生消极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