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赞比西河畔茂盛丛林中的皇家李文斯顿酒店住了3天,对于“悠久”的理解就更为深刻了。酒店所在的景区是人们遵照李文斯顿的遗嘱并沿着他的足迹建造的,距离赞比西河仅一箭之遥,维多利亚大瀑布湍急的水流充当了酒店的背景。整个酒店如同一个宁静优美的遁世之地,当头戴圆帽、身着墨绿色短制服和及膝白袜的侍者接过我的行李,我知道就算从大厅的那头有位举着小阳伞、身着长裙的英国女人款款向我走来,我也丝毫不会觉得奇怪。私人管家总会适时地出现,殷勤地为你服务,再奉上加倍灿烂的笑容,之后便绅士地退出你的视线范围。
酒店草坪上的斑马
如果你在酒店的草坪上看到成群的斑马或者在房间内与阳台上的猴子斗智斗勇也不要感到稀奇。别忘了,这是非洲,这是赞比亚。任何人都不能小觑赞比亚人珍视自然的心。动物想来就来,即使这里是酒店。当然,如果某些顽皮的动物确实打扰到了酒店的住客,当地人只是用弹弓吓唬一下,硬是一丝一毫不肯伤害它们。
有一天傍晚,当我万分期待着在猴子树下举办的星空晚餐时,酒店却临时通知,为避免暴雨来袭,改为长廊下用餐。我不免有些失望,但周围人似乎并没有因此影响了好心情。晚餐自然是精致可口,服务依旧是完美无缺,但是谁也没想到,就在一阵电闪雷鸣后,黑暗瞬间笼罩了整个酒店。我不动声色。奇怪的是,在场的其他人也是如此,既没有女士的惊呼声,也没有小孩子的哭闹声,每个人都泰然自若,该吃吃,该喝喝。身旁的侍者则安慰我:别担心,酒店备有自己的发电机。但为了以防万一,他们还是在餐桌四周点燃了蜡烛。就在这光线晦暗的走廊里,看着黑人侍者们穿梭在圆桌之间,听着头顶木质吊扇的吱哑作响,就在那一瞬间,真有种时光倒流的错觉,我们与来自久远年代的优雅和奢靡蓦然相逢。
伴着夕阳的余晖湖水显得波光粼粼
后人评价李文斯顿一生探险的经历,总是会说:“他经常走错路,却走出比原先目标更好的道路。”李文斯顿曾提到过自己探险的目的:“不是皇家般的高贵巡礼,而是前往非洲未知的部落。讲他们的语言,听他们的故事,过他们的生活,了解他们的思考方式,并医治病人,建立学校,成立布道所,排解部落之间的纠纷。”
当他把这片神奇的土地呈现在世人面前时,他可能无法预料这一切对于当地产生的影响。不过令人庆幸的是,这里并没有因为游客的到来而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单纯善良的赞比亚人依旧恪守着世代遵循的价值观,以自己的节奏惬意地生活着。那么,作为外来者,我们也只需带着一颗单纯的心,尽量配合他们的步伐就好了。
赞比西河畔的似水流年
现在的“非洲”二字会捆绑着什么样的意象?让我们首先抛弃最迂腐的想象,那么脑海中的场景会落实在现代的南非,还是原始的赞比亚?重现殖民奢华的皇家李文斯顿,或是旁若无人的Mukuni村?
我们似乎集体染上了体验强迫症,对所谓的非洲方式充满了敏锐嗅觉,我们总是提着试图“去伪存真”的问题:“这是本地人手工做的吗?”“你平时在家吃的是这个吗?”“只是这一个地方有卖吗?”……当然,Boma晚餐又是一次自我满足的好机会。
当厨师透露,那道特别的烤布丁是赞比亚孩子从小吃到大的传统甜点后,所有人都放弃了巧克力慕司,把布丁盆子捣了个底朝天。因为Mosi啤酒与大瀑布同名,桌上的杯子都齐刷刷换上了金黄的Mosi。而那道引来席间高潮的鳄鱼沙拉,我试了一点,感觉像色拉酱里拌了肉松。
Boma晚餐就是在一个小院子里摆设一条长桌,生上火堆,由厨师站在一旁现场烤肉。锅子里准备的是主食nshima,有点像玉米糊,淡而无味。吃饭间冲进来一群光着膀子的黑人,头戴羽毛,穿毛皮裙,举着皮盾和棍子,围着桌子又唱又跳。演出有情节,从出战前一直演到战争结束。大概是Mosi啤酒喝多了,我们桌上的客人也脱掉上衣、光了膀子加入其中。
回来后绕小路去赞比亚太阳酒店的花园,今晚有一支叫Loscomodress的本土乐队正在那里演出。
乐队在台上唱着“In the Jungle”、“The Lion King”,大人拉着孩子的手,在露天泳池边欢快地跳舞。这座三星酒店与皇家李文斯顿的清淡、敞开式设计截然不同,采用封闭的土砖结构,用窑洞般的造型和暗红色涂料勾勒出摩洛哥式的浓烈风情。
我突然发现昨晚在皇家李文斯顿酒店的餐厅外弹吉他的Cara也在乐队里。他曾告诉我,他的父亲是一位酋长。他喜欢音乐,自学吉他后已在皇家李文斯顿表演多年了。
而现在,他夹在外来的乐手中,吉他转到了别人手上,他不时客串一下和声,或机械地摇着手上的砂棰,显得有几分落寞。
昨晚最后一桌客人离开后,他独自对着夜色中的赞比西河拨起了琴弦。还有谁,愿像一根成年水草般,在大河的怀中倾诉?
我想,虽然,他也许并没有听过那首叫《大河》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