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中国人用慈善能够交换到的权力,比西方人少得多。在中国古代,大商人要想得到权力,会去买个官,而不是做慈善。中国古代的有钱人做慈善,最多只能得到良心安慰,或者是求来世福报。
总之,一个好的社会,不需要有那么多人热衷做慈善。如果一个社会整天呼唤慈善精神,甚至达到了急需慈善的地步,这个社会一定出了问题。
冯军:我的看法不同。我觉得,一个社会越健康,慈善制度应该越健全,参与慈善的人应该越来越多。一个好的社会,一定是一个充满爱和给予的社会。
李连杰:我觉得,人类社会的结构有三个层次,包括政府,企业和社会团体,以及每一个公民。三个层次的人群都应该发挥自己的作用。任何一个国家,只要慈善事业发达,社会公益组织很多,就说明这个国家有问题吗?那么,所有的国家都有问题,只有天堂没问题。因为有人就会出问题。几千年以来,世界上各种文明都有慈善的传统。但是,近代,“慈善”这个概念被更多的定义为一次性的短期行为,而公益事业就不一样,它被解读为公众的利益,任何人,无论贫富,都可以去关怀他人,这是可持续的。
何力:看法不同的根源就是东西方的文化差异。在信仰层面上,毫无疑问,中国是一个没有上帝的民族,中国人做很多事情都显得更加功利,慈善方面亦然。但是没有上帝并不意味着我们没有信仰。从道德层面讲,我们在自己的文化基因中也可以培养出为他人着想的品质,培养出我们自己的一套道德规范。
慈善的真相
主持人:慈善何以备受关注?
何力:慈善之所以成为人们关注的话题,原因不是信仰,大半是因为社会的贫富分化,甚至有一些是仇富造成的。今天我们所经常提到的慈善,通常是指有钱人帮助别人,而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每个人都应该用自己的能力和方式去帮助别人”。在这一点上,慈善的本意已经被扭曲了。
从社会层面看,中国人喜欢用阶级的视角来看问题。实际上,因为人的能力、机遇,方方面面都不一样,所以就会有贫富,就会有阶级。但是,当阶级分化到一定程度,中国人就要革命,就要均分。
从道德层面上看,社会需要道德,但道德主要是一把自省的尺子,而不应该去测量别人。很多人都喜欢拿道德作为武器,去攻击别人做得如何,这是不对的。其实,即便是有人因害怕谴责而做慈善,也很不错。比如,汶川地震,有的人不得不捐,这没有什么坏处。
诚然,有人说陈光标很偏执,但世界上的人本就是各式各样的,他有他的自由,何况他没做什么危害社会的事情。有的企业家不愿意裸捐,也是他的自由。然而,身为公众人物,公开的谴责或者反对慈善,没有必要。
刘仰:当今的中国,存在贫富不断分化的问题,因此,有人会把“富豪捐款”和“均贫富”连在一起。其实,富豪捐款是无法达到“均贫富”的效果的,甚至,从某种意义上说,富豪捐款,是维持这种贫富不均状态的一种伎俩。对穷人而言,慈善只是一种虚幻的假象。
主持人:众多中国企业家都不认同“裸捐”。更有企业家认为,能够努力纳税,创造更多就业机会,就是他们做的最大的慈善事业。墨西哥电信大亨就是如此。对此,你怎么看?
冯军:这是慈善的另一种形式。但是,进一步说,企业能有发展,得益于整个社会的支持。所以,还是要力所能及的帮助需要帮助的人。参与是最重要的。
何力:这就是某些企业家不懂什么是慈善,才会说这样的话。慈善是基于信仰的,无论是个人的信仰还是企业的信仰。而纳税是义务。这是两码事。创造就业也是企业发展必然带来的结果,反过来说这些员工还给企业家带来了利润呢。照章纳税,创造就业,都是好事情,但那件事不是慈善。
刘仰:从企业的社会责任而言,慈善可能是其中一方面,但绝不是最重要的。社会责任怎么体现?日本有些企业是员工终身制的,比如,在市场不好的时候,宁可压缩工资,也不开除员工,这样做,比捐款更负责任。
实际上,政府搞社会福利、社会保障,也不是凭空做的,用的是纳税人的钱。如果政府有信用,有效率,就能把这些搞好,纳税人的权利和义务就是对等的。只有在政府失去信用和效率的情况下,纳税人才可能会想到,与其把我的钱交给这样的政府,还不如我自己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