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
据共识网近日文章报道,由华远地产董事长任志强口述、米鹤都主编的《回忆与反思——红卫兵时代风云人物》一书中,任志强对中国的地产业未来发展作出预测,并回顾了华远的创业经历。
任志强指出,中国地产业的发展受人口因素和土地资源两方面影响。2020年将是一个分界线,在此之前,地产业发展趋势不会下降,而2020之后将趋于下降或平缓发展。
此外,任志强又指出,自己基本是靠“感性”对待企业内部决策,靠企业文化引导公司发展。在任志强看来,一个公司要想有所成就,一定要以下三个基础之上:首先,制度化的管理;其次,领导着要有很好的市场判断能力;第三,公司在业界具备诚信。
任志强表示,自己其实更像一个“江湖大哥”,凭着诚信的商业态度和说到做到的办事能力,赢得了个人魅力,也为公司迎来权利和声望。
以下是任志强观点摘录。
任志强:
2020年之后中国地产业发展将趋于平缓
我们判断,2020年以前是高峰期,以后开始趋于下降或趋于平缓。2020年之前是不会下降的,一直会是个上升的过程。这主要是跟人口有关系。一个最基本的情况是,1950年代,我们是第一个婴儿潮,这些人到1970年代、1980年代开始生第二代。1970年代和1980年代,是人口的第二个“婴儿潮”。两个婴儿潮是联系在一起的。从住房角度看,从结婚到生子,是两个阶段:第一个是结婚阶段,后一个是生子和改善阶段。我们现在的一般规律是,三十岁以下是结婚阶段,住小房子;三十岁以后呢,有孩子了,开始换三居室或者大一点儿面积,进入大房子。这两个阶段的情况,能维持到2020年。以后,随着人口出生率下降,适龄人口,就是二十岁到三十岁的人口总数下降。
在国外,要分析地产,用一个什么概念呢:“家庭分裂速度”。“分裂”,不是离婚,而是说你从一个家庭变成两个家庭。从这个分裂速度来衡量住宅需求量。在我们国家来说,一直到2020年以后,这个速度才会开始下降,也就是前十年分裂速度都是上升的。不过,这还没算城市化,没算农民进城这一块儿。
从写字楼、办公楼,可以看到第一产业、第二产业向第三产业转移的速度。我们现在转移的速度快,因此,商用写字楼的发展速度也很快。这两个是一致的。看第三产业的比重就知道,每增加一个百分点,需要多少栋办公楼是很清楚的,商用办公楼是据此发展起来的。这两个分析指标很重要,但是,我们国家却不常用。
另外,我们国家有个“代际帮助”。就是年龄越大,房子的私有化率越高。比如那些老干部啊,或者是老的家庭,享受福利分房的,他们已经不用再在房子上有过多支出了,所以,他们的这一块儿支出就转移给了子女。这个转移程度是很大的,或者是把旧房子给子女,或者是买新房子给子女。在国外是没有代际帮助这一说的,基本上都是满十八岁后自己独立,连上学都是自己办理助学贷款,父母不管。他们为什么没有代际帮助呢?这里有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有遗产税的问题。我这个家产,儿女不能继承,也没法儿继承。像日本,他的遗产税是百分之六十二。用百分之六十多去缴税,还不如去拿按揭买个新房子呢。遗产税是没法儿按揭的,一次要缴齐。
还一个是土地资源问题,我根本不认为这是个问题。但是,国家认为呢,老是“假想敌”,总觉得要打世界大战,这没有任何道理。我觉得,今后不会打世界大战,永远都不会。国际的谴责力量和核威慑力量,是多数国家共同产生的,不是就对你中国搞的。我觉得,中国现在就老是在考虑战争问题、“十八亿亩”这些问题。错了。我赞成茅于轼的观点:拿出五十亿美元,轻轻松松地去进口粮食,可以减少好几亿亩耕地。我们现在百分之零点三、零点四的土地利用量,拿出百分之一的土地给中国人住,不行吗?应该没有任何问题。我们现在的城市用地,还不到四万平方公里。这四万平方公里比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你算算,只有百分之零点四左右吧?太少了!你拿出点儿来嘛!农民的土地私有化如果实现不了,这个地的问题就解决不了。农村一点六万平方公里的宅基地,住的人没有城市人多,可面积却大多啦。其实,有五千万亩就够了!能腾出几亿亩地来。当然,这是农村、农业政策问题了。
做有魅力的“江湖大哥”
对于企业内部决策,实际上我是靠“感性”。管理上呢?实际上是靠企业文化。我们华远的企业文化,基本上已经成熟了。基本上除了我们要开除的,或者是我们认为是不太行的以外,没有人会跑。离开公司的人平均还不到百分之五。这个百分比是低的。从管理学上来说,能有百分之十左右的流动是最好的,有新人进来,有竞争性,可以保持新鲜劲儿。我们这几年还好,因为是在扩大的过程当中,项目增加得多。因此,企业骨干在表现差不多的时候,就可以有机会往上爬。如果企业没有扩张,就不会有这种机会。传统的增长型企业就很难有机会。上面的这个人不走,下面的人就爬不上去。扩张型的企业,年轻人愿意干。他自己知道,再干两年儿,再干个什么新的项目啊,就能当个什么官儿啊什么的。
华远的制度、规范,最开始都是我弄,后来连工资表都是我弄。我对我的干部主要看做事儿的能力。有几个人,我们是专门送出去培训。所有的干部我们都培训。我们组织六十多人的班儿,上MBA。北航为我们开办的是MBA和研究生班。这七八年里,光培训我们就花了一千多万元。有次仅北大一家,就是五百万,共培训六十六人,学习了两年半。另外,我们还派到日本去了四个人;派到美国去四个人;连澳大利亚也去了。
我觉得,公司的发展建立在几个基础上:
一是公司实行制度化管理。通过制度把这个企业的人员、队伍,都给管住了。原来我一直是董事长兼总经理。公司要上市,我不能一人兼两职,现在只做董事长。现在的总经理,过去都是以副总经理的名义在管理公司。我早已经把职权都放出去了,具体事儿由他管。现在除了重大决策找我以外,我可以不管了。他们自己已经很成熟。我们的制度啊,自动化的程度已经很高了。我通过网络,每个管理环节都能看到。
二是我对市场的判断能力很强。一个公司的技术成熟性是很重要的。这行业所有的技术我一个人都可以掌握。做酒店、做办公楼、做高档公寓等等,我的眼光比较准,毕竟我在这里头扑腾了有二十多年,这些经验是别人没有的。
三是我们华远有诚信度。我们已经让所有跟我们打交道的人都放心。很多人愿意主动找我们,还有好些人是通过人家介绍来找我们合作。我们的品牌意识、内部管理、市场声誉,都很高。我们能把一个坏项目变成好项目,这是别人做不到的。
表面上看,我的个性很强,但是,在公司内部管理上,很少看见我批评谁。尤其是在商业合作上,我非常讲商业态度。以前我跟潘石屹合作,只谈一个小时,就解决“战斗”。八个多亿、十个多亿的交易,很简单,谈成后,就在烟盒的纸上或破信封上,大家写个东西,然后给下面人签字。因为我的诚信程度已经到这儿了。另外,有很多法律问题,别人解决不了。像我收购的好几个项目,都是三方、四方打官司的那种,大家一听说是我出面,都笑了。我“咣、咣、咣”把三笔钱搁这儿:你们都别打了,钱都搁你们账上,给账号,谈条件吧。谈好了以后,钱,你们拿走。这种事儿,别人做不了。
这样,有很多人愿意听我的。比如说,一块地,三家打架要抢,都要去投标。我说,别投标了,我做中间协调:你要是要这地,你掏钱:给这家多少钱、给那家多少钱,你们商量好。然后,其他两家撤出,拿钱走人。这种事儿,只有我能干。好几块地都是我协调的。这种事连房管局都协调不好。房管局只能偷偷摸摸地搞“暗标”,就让某一家能中标,那是瞎搞。我是在事先就协调好了。在这上头,我真可以说是“江湖大哥”。大家商量商量原则,这事儿就办了。
我要求我的员工,必须按规范办事,当然我也有很多变通的地方。比如施工,准备要挖坑,但没有开工证,正式砌砖、砌瓦,得有开工证,挖坑、挖土,坑大点儿小点儿,差不多就行了呗,先挖了再说。这种事儿是有的,但是你不能违反根本原则。这是起码的。现在我们谈合资、谈上市,大家都很放心。就是我们的信誉、我们的市场能力这些,都没的说。起码跟着你干放心,你不会干坏事儿。
企业权力和声望,实际上靠个人魅力。就是人家信任你是个有能力的人,你说了,大家愿意听你的。所以你能带领一帮人,跟着你走。另外,我认为很重要的一点,不管别人说我说的是不是真话,但我说话算数,就是说不光是说真话,而且是说话算数。我说到,基本就能做到。这样,大家就信任你。起码大家看得见你在做这个事情,也认为你能做成。每年任务基本上都能完成,还超额完成。董事会现在对我信任极了,我说什么就算什么。为什么?本来给我定的任务才八千多万,我却完成了两个多亿。而且,每次都翻番地完成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