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两会期间,关于国有企业走向何方的讨论呈白热化状态。国企改革是否一定要私有化?笔者曾在大型国企工作多年,对国企改革深有体会。笔者认为,问题的关键不在于是否应该私有化,而是首先要弄清楚何为私有化。
上市公司股权在个人手里,算不算私有化?按理来说,国有企业属全民所有,如果私有化给全社会,或分散股权到更多老百姓手中,算不算私有化?杜建国砸世行行长佐利克的场,是出于对私有化本身的恐惧,还是根本不信任在私有化过程中的执行细节?在新一轮改革过程中,是否可能出现“私分国有资产”的情况?
骂世行是否骂错了人?笔者认为,权贵资本已经形成,与私有化与否没有必然联系,国有的核心是实质,而非形式。
历史经验证明,改革成败的关键在于细节和执行过程是否公正和严格,决定了按照这个思路执行后的效果。多年前,麦肯锡给中国企业提建议,企业失败后把责任推到麦肯锡身上,但仔细分析会发现,麦肯锡提了10条建议,企业执行5条,按照自己的想法做了3条,有2条弃之未用,那么失败到底算谁的责任?
国企改革最大难点在于“出资人缺位”,实际上管理者代替了出资人职能。企业发展的目的是为了给出资人带来更大的回报,国企的出资人应为全民所有。而事实上,国企取之于民,却从未用之于民。
国企最早源于欧洲的社会主义国家,在欧洲,属于全民所有的国企承担了部分社会职能,并不以盈利为目的,为民众提供基础服务成为这类企业的主要考虑点。在任何一个国家,都有一套机制考评企业。国资委要国企赚钱,那么国企就会奔着赚钱去做,如果改革,是否可以换一种考评标准?比如在海外市场赚钱可以评2分,而在国内市场赚钱只能评上0.5分。
显然,国企优势还是在国内市场。国企能强大有三个原因:第一,享受了垄断权力获得市场份额;第二,资金成本便宜,很容易拿到便宜的银行信贷,而且不需要分红,可把资金迅速用于再投入;第三,权利货币化,举个例子,在欧洲,电信局会拍卖3G牌照,欧洲电信公司获得牌照需要付出巨额成本,而国企能免费获得牌照,这是政策和法律为它带来的收益。
国企创造的价值大约相当于GDP的40%,但却占用了80%的资源;而只占20%资源的非国有企业创造了60%的经济产值,解决了80%的就业,两相比较,高下立见。纵观民营企业发达的IT行业和其他新兴产业,之所以这些年涌现出一批非常优秀的民营企业,原因在于这些领域国企没地位,也就谈不上保护国企的问题。
在西方,小公司之间不断兼并整合,最后一家独大,实现规模效应,中国国企在规模效应上已经做得很好。不同的是,西方企业相互兼并整合后提高了效率,而中国国企的规模效应却并不是通过竞争而来,不同形成垄断的原因最后所拥有的竞争力也大大不同,孰高孰低?
为什么会出现反对国企的声音?企业赚钱是好事,无可厚非。关键是国企属全民所有,“用之于民”却无从体现,也就是韩非子说的“不患多寡而患不公”。什么叫公平,绝非平均主义,显然,现在大部分中国人已经认识到“大锅饭”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国企占有的资源主要存在于资金投入(银行信贷)、市场资源和行政法规政策的倾斜方面(如准入机制、经营权限和许可)等,而这些元素又是企业发展的关键因素。在这种前提下,为社会所提供的产值和就业机会却未能同比,这恰恰反映出问题所在,也就是分配机制层面的“不和谐”, 应是改革的重中之重。
国企改革,私有化是一个方向,但也是一件难事,改革必须克服私有化过程中可能出现的各种“道德风险”。把国企赚得的超额利润交到财政手里,可再交由社保基金打理,让老百姓分享国企的收益,当一名真正的“出资人”享受到投资回报。
国企之间也须区分对待,不能因为帽子是“国企”就认定一家企业毫无竞争力。与此同时,国企改革并不一定非要从国企本身下手,开放市场,允许民营资本进入,在充分竞争的条件下,可以促使国企变革。
当年邓小平同志视察南方后,掀起了辞职下海经商热,涌现出大量民营企业,产生了巨大的社会和经济价值。然而到了新千年,人们回过头来却发现,原来当分配花钱的人比创造价值的人所得收益更好,于是出现上万人争一个公务员岗位的尴尬局面。当年轻人都争着当分配花钱的人,谁来创造价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