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化是银行创新的基础

　　问题一：您从业这么长时间以来，觉得信息化技术给银行业带来怎样一个变化和影响呢？

　　陈天晴：其实有一句话很简单，就是没有信息技术的应用，就没有现代化的银行，当然我们要谈的是我们整个银行的电子化。信息化有个发展的过程，我们在65年就开始在做电子化的计划，我们当初提出的是六五做准备，七五打基础，八五大发展，九五基本实现电子化。到2000年前面的事情，我们重点提的是电子化。2000年以后我们重点向信息化过渡，这里有些区别。

　　总体上讲，我们国内的银行信息化整个发展历程，基本上起步是上个世纪的70年代，那叫准备。到了80年代以后，我们当时的重点工作就是银行的一些柜面业务，怎么样用计算机来处理？它的目标就是想减轻我们柜员的工作量，以后大大的提高生产效率，那是很基础的目标。到了90年代，我们重点就是做到集中的。过去是单独的，现在是集中的。这样的话能够在整个过程当中，在业务方面有所奋进，就是过去这种孤立的、独立的现象变成一个凝聚的形式。凝聚的范围不断的扩大，从一个分理处、几个储蓄所开始集中到分理处，又从分理处集中到一个城市，最后集中省乃至于全国一个中心，那是一个过程。这个过程大概从90年代到2000年，就是本世纪初。我们当时叫凝聚处理，凝聚完了以后就是综合业务处理。这时候，实际是以工商银行为代表，率先实现了全国的数据大集中。大概在2000年，标志着整个银行进入了一个崭新的阶段。

　　这个阶段是非常重要的，也是从第一阶段我们刚才讲的是以业务为中心的，就是这个业务的操作，不用人了，用计算机了。第二个阶段我们是以账户为中心，一个客户有多个账户，我们第二个阶段是以账户为中心，来进行数据集中。那么从集中以后，现在我们做的是，以客户为中心进行更高层次的业务处理。一个客户可以有多个账户，但是我的主要关注的是你的客户。比如我陈天晴在工商银行，他是陈天晴这个名字，可能也有重名了，当然还有其他标志，他能知道我在整个工商银行的情况。我可能有好多本存折，多个账户。现在是尽量给我一个账户，这样非常有利于银行的整个经营管理，和对客户的清理分工，可能找出优质客户并对其进行优质的服务。

　　这个阶段从整个人员投入和资金上来说，花了很大的时间，资金花的也比较多，但是是必要的。我们银行发展到今天，我们每个人其实都享受到了银行现代化的服务，但我们还没有做到十全十美。特别是年轻人现在用卡很方便，还有一些网上银行，用卡服务，全国都是联网的。不是说你在北京的存款，你在上海就不可以取了。实际上这个就是建立在IT技术的基础上。我觉得没有IT技术就没有现代化的银行，但这个事情是很艰苦的。

　　问题二：我们中国要不断强大，可以说不同行业水平都要能达到世界级的服务水平。那您觉得在下一步的银行发展过程中，如达到世界级水平的话，信息技术还会扮演一个什么的角色呢？

　　陈天晴：中国银行从IT技术的应用方面，要我客观的说，我们已经接近世界先进水平。为什么这么讲呢？比如说，我们对大型计算机的应用。像我们的工行这样的大行，在世界上它也可以说是第一大行。无论从客户数和营业网点数和每天的交易量，它都是非常大的。从这个概念上它已经达到这个水平，虽然金融危机对我们银行还是影响，但这个影响并不是因为IT技术的问题，而是有很多种方面的问题。

　　美国为什么出现金融危机，并不是说IT技术落后了，或者说因为人的原因。这是对银行的风险控制。其实这个风险控制是一个很难把握的度。如果这个风险控制过紧，可能有碍整个发展，如果松了就可能破裂了。就跟我们一个轴承一样，太紧就抱死了，转不动；太松了，又出去了，所以这个度很难掌握。

　　对金融风险的控制，当然我们可以借助IT技术，金融手段能够更及时地、更全面地掌握信息，能够有效的避免风险，但是实际上它是一个政策问题。比如说信用卡，如果有人把信用卡的密码盗走了，作案的，这种情况如果全要杜绝它，我们还有其他的措施，但是这个措施代价都是非常大的，而且持卡人会觉得非常不方便。比如每个卡上都要把人头印上去，每个人都要有指纹在卡上都要对。这个不仅是银行成本预算高，而且客户使用起来也不方便。所以它在判断这个风险的时候，它是要考虑风险控制成本。所谓的绝对安全是没有的，不过是说，你的风险度是什么？可能在这个状态下，银行宁可把这个风险赔了，也不再增加更多的投入，这是一个很难掌握的事。

　　美国次贷危机其实也是这个情况，但是美国后来监管比较松了，松了以后，它从小扩大就造成一个很大的蝴蝶效应。这个我觉得是现在说起来好像，有人说美国风险没控制好，是应该这么说的。但是也不能反过来说，我们现在风险就控制得很好，我们还要努力。所以从信息技术应用来说，我觉得以后更多的是要跟金融监管、风险控制相结合，这是我们一个方向。

　　在 "十五"期内，也就是最近几年，我们银行想做什么事呢？其实从信息化角度来讲，或者IT技术来讲，主要还是继续把业务、大集中要做好，关键是要做到以客户为中心，以后我们的金融创新。实际上现在的所有的金融创新，都是建立在IT平台上的，不可能脱离它，脱离它就不可能做。以后我们的服务渠道，我们的运营，我们的整个监管都要跟上，这几个是我们IT要努力的方向。

　　对于我们的IT技术，比如说计算机制造，软件的制造，的确比先进国家还差了一个很大的距离。但是如果对于IT技术的应用而言，我们的距离小一点，是这么一个概念。像银行信息化，信息技术，我们现在归纳大概有以下几点：一个是信息化已经是我们整个业务处理的一个基础，没有它就不能做业务。所以我们银行把数据的东西，或者过去在计算的东西，现在都叫生产中心。它就是一个生产，档案和备份中心。以后实际上也是我们整个的经营管理平台，没有它，就没有现在的经营管理。这是我们整个金融中心的一个动力。没有它，你就做不了。没法创新！也是我们所有银行核心技术的关键。

　　所以大家都在比，比什么呢？比IT技术运用的好。当然在这个过程中，我们特别要注意的就是，所谓的信息系统安全和操作风险里面的一个IT技术风险。一个是IT技术的应用本身就会有一定的风险，因为它本身就是电子组成的，网络组成的，计算机组成的。软件本身也有不可避免的BUG。这些有时候是不可能知道的。第二个比如说它的机房，它的供电系统，这些很多脆弱性。所以这个是我们一个一定要注意的问题，怎么样避免整个计算机信息系统的灾难性的故障，是我们未来一项重要的工作。对银行工作来说，数据大集中下如果这个集中的生产中心出现了问题，不能运作了，而你又没有备份中心来接替它，那不光是银行的灾难，而且也是社会的灾难，因为它波涉及全社会，特别是大型银行。比如像工商银行、农业银行、建设银行，一旦整个生产中心，由于某个原因，地震也好，停电也好，停掉了，不能运行了，整个服务就停了。你可以想象，如果是一天，如果是一个星期那怎么办。那就是国家的安全、社会的安全也与之相关。所以我们现在是特别要注意这些事，现在从国家有关的政策部门到银行的监管部门都有很高的要求。

　　问题三：银行系统的运行基础安全是未来银行业竞争的一个关键吗？

　　陈天晴：信息系统的安全稳定是一个基础保障，但是还要很多方面的要求。但这个是肯定的，必须要重视的事就是安全稳定。从信息技术的应用发展来说，我觉得最近几年至少有几个事要做，其中一件事就是说我们要做好准备工作，就是它对信息系统要有这方面的准备工作。以后还要对网上银行的创新和发展。这些当然和信息安全也有关系。特别要注重的是，实际上是我们在以客户为中心的基础上要支持我们的经营决策，提高我们的这种水平和能力。银行系统的运行正常了，在这个基础上还需要发展。你如果就是停留在这那也不行。

　　问题四：国内银行系统对信息系统的安全重视程度，相对于国外银行而言有哪些差距？

　　陈天晴：跟先进国家相比，我觉得这个差距还是比较大的。我也去过欧洲、瑞斯、美国、欧洲的很多地方，他们的意识，在安全意识、灾难备份和恢复意识都比我们做的更到位。还有我们亚洲的，像日本、新加坡。其实这个事是这样的，灾难备份或业务恢复，现在叫业务经营管理，完全是一个发展过程，跟你的信息化程度，业务对你信息化依赖的程度上相关的。现在我们监管当局也很强调了，但是为什么做的还不够充分呢？主要是一个阶段。在这个阶段，不管是大银行，区银行也好，还是重点发展生产系统的监管。这些方面跟发达国家差距更明显一点。咱们在银行里，我们一般更习惯说的是计算机信息系统安全，而不是讲信息安全。这里有个什么区别呢？就是说，信息安全对信息来讲就是两部分，其实它安全就是两部分，一个就是完整性，就是数据不要丢，不要被人家篡改。还有叫表的保密性，不泄露。就是别人看不见，或者谁来看了，看见了也看不懂，加密了。但信息系统的安全，计算机信息系统的安全就包括很多部分，比如说计算器本身的安全，网络的安全，存储体的安全等等，包括机房的安全。这里面特别强调的，一个是可用性，还有一个可靠性，就这两概念就不是太一样。那么如果是从信息系统安全来讲，我们除了信息本身，刚才说的完整性和保密性以外，我们还要做很多的东西，比如像对银行来说，我们要求银行的业务，还一般都是专门构建的专网。此外，还要求主要的部分，如通讯例路，如果有条件，就是两个供应商。重要的交换机、路由器都是要备份的。以后主机是双的，以后数据也是备份的。还有机房本身，我们还有很多要求，要满足的。在此基础上，还要求你建备份的系统。这样的话，就是让你更加踏实。那备份系统对于大银行来说，还要求两地三中心，就要求你同城有个，异地还有一个。这样我们觉得就比较放心了，就万无一失了。但是也不敢确定保证，因为什么事情都很难说。

　　第一保证数据不会没有了，把客户帐户丢了，绝对不会发生的。第二个一旦生产中要发生一些问题停顿了，可以在比较短的时间，能够把业务给恢复，这是银行特别做要的事情。这个当然也是比较花费人力和财力的事。

　　问题五：对于国家允许建设的中小银行，那么对于信息系统的安全，是否有什么新的运营模式可以帮助他们？

　　陈天晴：是这样，刚才我们讲的三个系统建设，是肯定必须做的事。但建设的方法可以有多种方式，但是我觉得，寻求专业化服务，专业化的服务商提供服务，这是一个未来的一个发展趋势。其实也是我们商业化经济发展的一个很通常的例子，分工越来越细，越来越专业。现在有很多城市商业银行、农村信用社，将来还有社区银行，农村银行。但是所有的银行，只要客户有钱存的、有账户，起码的最低水平，你要保证人家客户的账户安全，自己的安全。那么这个安全怎么保障？当然我刚才讲了生产系统的很多措施，但是，备份是绝对需要的。怎么做这件事？备份做到什么程度？怎么做？当然你会想工行，会自己建。你有财力、有人，有组织人事。但我觉得，大部分银行来说，还是想办法，就是寻求专业服务来做这个事。这也是我2004年退休以后一直想做。其实没退休以前，我也在琢磨着，在提倡这个事。退休以后，自己就干这件事。身体力行，能够为国家再做点事？怎么说呢？其实在备份建设有几个很关键的，花钱花的特别多的地方。

　　第一个就是银行的三个中心成立。如果你每一家大大小小都自己搞个场地，那肯定是很贵，重复。我想，建设还是一方面。你想管好，那是花钱更多的。所以这一块，我特别希望中小银行，中小金融机构，当然也包括其他社会的各行，都会用这个公用数据中心来做，这个概念。第二个就是说，数据中心本身是个专业，专业很强的，你怎么样寻找一个确当的策略，你在做方案，做预案，做演练，其实都需要专业化公司的指导。当然也会自己摸索，但是你摸索时间可能比较长，而且摸索的可能不那么太完美，可能会遇到一些问题。这样的话就是说，通过这些公司，第一能够让你我觉得可以有个比较好的场地，而且比较快。第二个你可能搞一个比较好的方案，就是你这个方面方案要做好。第三个保障你的灾备系统长期的运营。灾备系统跟生产系统是有机的整体，它得跟生产系统配合起来，怎么样运营保持一致，特别是到第五级、第六级的灾备系统，所以这个运营是要求很强的，人家会给你做的很专业。那么最后，因为我们人力总有限，不用投那么多人了。如果有人，我们会集中做自己最在行的事，比如说发展新业务。当然还有个钱的问题，可能这样做更省钱一点，所以我总结叫"好、省、快、更专业"。我是希望通过这种服务方式，也就是现在中金做的这种服务方式，能够给大家尽快地提供服务。当然是我们在做这种市场化运作，尽快地能够把中小银行的备份的、灾备系统能够做起来。当然如果对生产中心有需求，我们也可以提供。

　　问题六：陈总的角色从CIO到企业管理者的身份变化，对于信息技术而言，你怎么样来理解信息技术在企业中发挥的这种作为和对创新的贡献力呢？

　　陈天晴：我觉得信息技术本身它就是个先进生产力。从我们人类发展史来讲，我们现在讲，第一产业，第二产业，第三产业。那么第一产业大概我们知道，以农、林、牧、副、渔，这样的原始的资料做的，生产出自己消费的产品。第二产业一般归在在工业类，细分，有制造业、采矿业等等。第三产业主要是服务业，包括我们金融，航空公司那样的航空，电信运营服务上。所有的产业，它有个特别要求，就是说一旦是产业，你肯定要专业化，要规模化，否则不叫产业，只能叫小手工艺业。农业也一样，中国的农业过去都是以农民自给自足的，生产的东西，主要目的是自己消费的。那都不能叫产业，那更不能叫商品经济。那么现在的农业，你看我们规模化了，而且生产的目的是商品交换，自己消耗很少一部分。这时候就变成规模化、专业化，包括我们现在养鸡场、养牛场，包括种稻子、种小麦。

　　第二条线我觉得是用生产先进的技术，先进技术体现在什么方面？重点讲了几个层次，一个叫机械化，过去不是讲工业机械化，农业机械化。第二叫电气化，用电了。从机械化到电子化，以后叫信息化。这是个过程，那么从我们来讲，有一条没变。我一直是服务意识，不管是原来在银行，我觉得也是为大家服务的，我现在做的公司，更是为大家服务的，服务意识没有变。前两天有人说，你当甲方当的也挺好，乙方也挺好。我觉得甲方、乙方其实没多大区别，主要把人做好。

　　做好一个好人，以后你再做甲方、乙方。我不是说甲方就是管理的那么狠的，对方就是要处理的，我就不是这个概念。当然说，是有这变化，那过去我在甲方的时候，在人民银行的时候。我已经意识到，要推进整个银行的灾备建设，必须要走几条路，我们当时叫自建、共建，第三方服务，但是当时我就倡导第三方服务。那么第三方也不能是嘴上在说，自打我退休了以后，我有这点能力，我就想通过自己的实践来做这个事。当然不是说，就我这一个公司就把所有事情都做完，我只不过在这个行业里，算一个先行者吧。我希望还有其他的一些公司，一块来做这个事。才能支撑我们整个产业。以后像我们的中心也很大，所以也要规模化，产业也规模化。如果你搞个中心只有200平方米的地方，我觉得就不叫产业，就是作坊式的。本身来说我觉得都是服务，都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原来是政府的概念，出台一些政策，我也要考虑很多的事情。现在我做每一个单子，每一项合同，我都会严格对待这些合同，一定为甲方服务好，这是我的一个基本的准则。其实这些都是服务，我们搞信息化技术的也是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