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与背离
一个未经披露的戏剧性事实是:谷歌中国主要搜索业务在退守香江前后的激烈博弈,反而为Google.cn上一些备受争议甚至濒临死亡的本地化产品创造了“复活”机会。
谷歌与巨鲸音乐网(Top100)在2009年3月合作推出的谷歌音乐曾是一款局部改变游戏规则的产品,它让音乐搜索与分享在中国内地变得“合法且免费”(请于Gemag.com.cn查阅《谷歌音乐中国造》),但“免费提供正版音乐资源”的商业模式并不适用于中国内地之外的市场,它的服务只能局限在中国内地的IP使用,且无法通过谷歌账号登录。在谷歌全球音乐产品Music Discovery诞生后,它更成为谷歌全球罕见的“另类”存在。
促成谷歌音乐诞生并使其积聚大量用户的原谷歌大中华区总裁李开复离职后,这款曾经的“明星产品”一度处于存亡边缘——来自谷歌总部的高管和大中华区的主要负责人更倾向于将本地的谷歌音乐与全球的Music Discovery实现整合,而合作伙伴巨鲸音乐网维系正版音乐付出的“烧钱”成本,也让谷歌中国心存顾虑。
在谷歌考虑关闭中国内地的搜索引擎服务之后,诸如谷歌音乐等彻底本地化且监管风险极低的产品反而成为谷歌在华“幸存”的最大理由。“谷歌音乐是我们与巨鲸音乐网的一个合作项目,运行在Google.cn上并且完全符合中国法律。”谷歌亚太区及日本公共事务总监杰西卡·鲍威尔表示。
有谷歌中国内部员工对《环球企业家》透露:在谷歌撤退风波沸沸扬扬的两个月时间内,谷歌音乐却“缓了过来”,频繁更新功能,流量持续增长。不久前谷歌全球副总裁、大中华区业务总经理刘允进入巨鲸音乐网董事会,而巨鲸音乐网也即将获得新一笔来自谷歌中国的投资。
类似救赎还发生在其它一度“濒危”的项目上:谷歌中国自2007年启动的“网吧推广攻略”在李开复离职不久后,也因不被美国总部认同而遭遇重新审视甚至终结的命运。但据接近谷歌商务合作团队的人士对本刊透露,在主要搜索业务退守香江后,谷歌中国正在制定新的网吧推广计划,继续推动地图、音乐、导航和购物等搜索产品向草根网民群落的沉潜。
当然,这些本地产品和项目“复活”的基本前提是Google.cn能通过ICP年审而得以存活,以及Google.com.hk的搜索业务能在中国大陆顺畅使用。否则复活非但无望,反而会彻底流产。目前来看,想实现这一切虽未必极尽悲观,却仍被同时来自谷歌和监管机构的不确定因素严重制约。
一些本地合作伙伴试图用更鲜明的态度延续其与谷歌中国的同盟关系。北京时间3月24日下午3时,在谷歌宣布撤退搜索业务36小时后,谷歌中国的战略合作伙伴——金山软件旗下的金山词霸在自己的官方博客发表声明:“金山软件没有接受到关于合作伙伴的任何官方声明要终止合作,谷歌和金山作为对用户负责的商业公司,双方都会履行签订的合作协议内容。”
这是在谷歌“撤退”后第一份公开表示鲜明合作立场的声明,但它并未得到谷歌的热切响应。据部分参与此事的知情者对《环球企业家》透露:谷歌中国的相关人士私下表示理解和认同金山词霸“继续合作”的立场,但具体声明的立场和措辞仍须向上汇报才能做出决定,谷歌中国目前无法表态。一个小时后,为了不给谷歌中国造成更大压力,金山词霸从官方博客上撤掉了该声明。
与这些Google.cn上的“安全伙伴”不同——那些与谷歌中国开展搜索合作,为Google.cn带来大批流量并获得收益的网站,对谷歌将Google.cn的首页导向Google.com.hk的骤然举动,完全缺乏心理准备。
“我们预想过谷歌会关闭Google.cn,那么善后的事情和补充协议也许还可以谈。但在没有任何通知的情况下将流量转移到香港,我们的压力确实很大。”一名与谷歌中国有搜索技术合作的网站员工对《环球企业家》说。在网站上嫁接“未经过滤搜索结果”势必导致监管机构的问责,部分网站因此选择终止与谷歌的合作。
率先“背离”谷歌的是香港资本背景的门户网站TOM.com,该公司3月24日的声明称:“正在停止使用谷歌服务。我们曾反复重申,作为一家中国公司,我们必须要遵守中国的法律和法规。”中国最大的门户网站新浪也在3月26日表示“可能寻找一家新的搜索引擎伙伴,但未做最终决定”。截至本刊记者发稿前,新浪首页的搜索框仍保留着“Google谷歌”的标识。
与谷歌中国在搜索引擎、来吧和问答等产品层面保持更深度合作,且被谷歌中国持有部分股权的天涯社区,陷入更尴尬的境地。一度传闻天涯社区计划中断与谷歌的若干项合作,但天涯社区CEO邢明随后认为“还有许多细节需要澄清,谷歌与中方伙伴的合作能否继续也有待进一步讨论”。在发给《环球企业家》的声明中,天涯社区表示“将全力保障各项产品、业务的正常、良好的运营”。
在合作伙伴的连锁反应陆续显现后,谷歌亚太区及日本公共事务总监杰西卡·鲍威尔宣布谷歌仍向中国合作者提供带审查的搜索结果:“谷歌需要履行以前的合约,这是一种负责任的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