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西机场与中国特色

　　有这样一个国家,具有下列的特征:政府的储蓄率在6年内增加了一倍,基尼系数是0.5,居民工资增长严重落后于GDP和生产力的增长;这个国家有很多的大企业,大部分是国企,前100家企业的75%资产属于国企,政治上没有竞争,对外资非常开放,非常喜欢外资;高速工业化,农业人口在20年内减少了1/3。

　　我在一个论坛上作演讲,列出一个图表,问大家这是哪个国家,好多与会者都说这是中国。居民储蓄率在过去几年没有增长,主要增长的是政府和企业的储蓄,收入非常不平等,工资落后于GDP的增长,国企独大,这一切都太像中国了。但是,我要告诉大家,这里面有一个数据显示,这不是中国。

　　前100家大企业,有75%的资产是属于国企,我觉得这严重低估了中国现在的国企情况,中国可能是90%,所以从这一点上看肯定不是中国。

　　这是巴西。过去一段时间,大家都这样调侃这个国家:“巴西的前景是光明的,但只有前景是光明的。”1964年,巴西发生军事政变,进入专制时代,1968年~1976年巴西有一个奇迹性的增长,速度达到11%,跟我们国家在过去几年的增长率接近。但在民主时期它的增长率是17%。随后巴西进入了20年的经济停滞。这就是经济史上非常有名的“失去的20年”,80年代巴西陷入外债危机。

　　现在中国国内很多的官员也好,年轻人也好,都在讲中国特色,认为我们有一个非常成功的模式,这是我们自己走出的一个道路,比如国有企业、政府主导经济等。但其实巴西早就走过这条路了。就连当时西方报纸评论巴西,跟现在评论中国都是很相似的:“拉美的巨人”、“统治世界”,什么说法都有,巴西那时候就有了。

　　所以说GDP能够增长到10%~11%,本身不能说明你这个模式是成功还是不成功。这种通过国有企业等大规模的政府投资,大规模由政府组织工业化,而不是依赖私营企业,不是依赖于创新,不是依赖于增加工资收入的增长方式,是非常不成功的。

　　政府主导经济的一个最大问题,就是微观技术非常差,破坏了微观经济发展的条件。巴西付出了20年的代价,它的生产力后来非常低。它为什么有通货膨胀？就是因为政府大规模投资,国有企业主导经济发展,导致私营企业没有任何积极性去创新,所以生产效率极低。由于生产效率极低,政府只有靠发行货币来发工资,造成高度的通货膨?胀。

　　为什么巴西圣保罗的直升飞机比纽约、东京、洛杉矶、伦敦、罗马、芝加哥加起来都多？就是因为安全问题。巴西的犯罪率非常高,在我们看来美国已经是一个犯罪率很高的国家,但比巴西要低很多。我现在对中国未来的安全问题也非常担心。

　　我到巴西,全是坐直升飞机做考察,所以我对那里很了解。巴西绑架富人案件发生率非常高。我认为自己不是什么富人,但到了巴西,从头到尾都要有一个保镖跟着,因为他们不知道我不是富人。

　　2003年以后巴西总统卢拉进行了改革。这个总统很有意思,他小学毕业,是一个搞工会出身的工人,很左派。他上台以后,立誓要解决贫富不均的问题,要提高补充老百姓的收入。但是他没有采取传统的社会主义左派的方式,不是拆东墙补西墙加强税收,而是通过金融改革、通过行业的改革来提高普通人的收入。这次经济危机中,巴西的经济表现是不错的,在我看来和这位总统在2003年做很多的改革是有关系的。（作者为麻省理工斯隆商学院教授,本文根据其演讲整理,未经本人审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