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因为采访一个昔日的明星企业家,我到了云南。这里看上去阳光灿烂风平浪静,这个夏天刚刚过去的暴雨肆虐,变得痕迹浅淡。一路上,果树、茶山,高山农业在这里显得生机勃勃。
采访对象在这里种了2400亩橙子,他说这边最难把握的是水源问题,雨季水多,旱季水少。他从远处引泉水到了这边的山头,管子长度都在百公里以上了,拦了大大小小20来个水坝蓄水,保证这片产出可能是中国最好吃的橙子的山头上有足够的水可以用,“不拦住,水没灌溉这些田地就哗哗地流走了。”
云南的贫困问题一直是很多企业关注的问题,而这两年云南连续的旱涝灾害使得水问题变得突出。他们有些在这里教农民用新技术种植小粒咖啡,以此作为自己承担企业社会责任的一部分,也有的企业在这里推广滴灌技术,将之用于甘蔗种植,因为蔗糖是他们自身生产中重要的一部分……这些将企业本身的产品和生产流程结合受助方的需求,在一定程度上被定义为战略CSR,即结合企业战略方向的企业社会责任行为。
但更多时候,还有些企业在做一些与企业战略没有直接关系的捐赠,往往我们称之为企业的慈善责任。有人捐款给母亲水窖,也有人发钱或做小额信贷。在这一点上,业内更倾向于将之列为企业社会责任的最后一步——如果你的每一个利益相关方都被照顾的很好,是否进行慈善捐赠其实并不是最大的必须。
目前企业的慈善行为会具有很多功能,有人视之为一种新型的营销策略,把什么东西打上“为XX捐款”的标签,似乎都能好卖一些。但当这些产品最终被爆出来根本没有兑现承诺,这种营销方式的负效应就成了几何倍数。
还有一些企业将之视为企业文化和员工关爱的一部分,给予员工更多的主人翁意识,这也是很多企业在探索的方向。
今年夏天我见到一个案例属于这一领域,但颇有些特别。那是来自瑞典的企业阿特拉斯·科普柯,从事压缩机、膨胀机与空气处理系统、建筑与采矿设备、动力工具和装配系统领域的生产和投资,在中国四个城市拥有工厂,其中多数为收购本土企业。由于不直接面对大众客户,他们事实上并没有“公益营销”的需求,但他们需要迅速地获得这些来自生产型企业的员工的认同感。
有趣的一点是,当这家企业在中国收购了新的公司后,他们的新员工迅速加入了这个于1984年在瑞典由公司员工自发创立的NGO——“共享水资源”。
这是一个基于该集团内部员工的NGO,完全由企业员工发起、捐赠并管理,每个国家的分公司都有自己的对项目的独立选择权。该公司中国区副总裁Liselotte Duthu在谈及这个项目的时候并不认为这可以直接与“企业社会责任”划等号,“这是我们员工们自己的决定,他们有自己的选择权,我们只是参与了捐赠,而我们的企业社会责任有更加完整而具体的体系,这个其中很小一部分。”也就是说,阿特拉斯·科普柯在这件事当中,更多的是大捐赠人和类似孵化者的角色。
阿特拉斯·科普柯的员工可以自觉加入这个项目,为世界上遭受水问题困扰的地区捐款,他们的捐赠从各自的工资中扣除,金额不限,而公司则会捐出双倍于员工捐款的金额来充实这个项目的资金。
今年的8月4日,中国项目组在陕西汉中的人饮工程施工完毕,“共享水资源”中国区负责人杨荣和来自全国四个城市的捐赠者代表与其副总裁Liselotte Duthu以及通信部经理Marie Brodin一起来西乡县考察。杨荣说,“这些都是我们公司捐赠人代表,随机选出来的。他们有的人一个月捐8块钱,有的人捐几十块,这金额对我们来说都不是负担。”
但你知道这些年他们攒了多少钱吗?仅是汉中项目,共投入141130美金(约合90万人民币),造福了西乡县政府饮水工程无法到达的三个村,包括407名儿童在内的1500名村民,并用多余的钱修建了一个村民广场和一个灌溉渠。这些项目的实施都是通过在陕西本地已经深耕多年,总部位于西班牙的NGO“国际计划”实施的,“执行方是我找的,因为要对这些同事们的钱负责,所以找得很认真。”杨荣说。考察的第二天,当他们坐在一起吃饭时,话题则已经不由自主地转向了“如何在公司内倡导更多人加入捐赠”的话题。
“当我们看到自己捐的钱被踏踏实实地用在这里,回去后我们会告诉更多人,这件事可以因为他们的加入而让更多人受益。”来自沈阳的员工代表告诉我。
但对于一个企业来说,最重要的事情则是,给予员工足够的尊重,他们有权决定自己的捐赠用于何处,也有权监督它的去处,更重要的是,他们的捐赠不是用来上救灾晚会的广告资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