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杨向阳的资金尽管到位较晚,前期却未影响到海普瑞—彼时正忙于FDA认证,尚未大规模生产;但当认证过后,海普瑞的资金饥渴就开始显现了。
李锂透露,在杨向阳尚未退出的2006年,高盛的美国团队在当地了解海普瑞的市场前景后,开始主动和海普瑞接触。
当时,也有国内外的其它多家资本找上门来,李锂回顾,“那时候,钱不是最重要的。我们是一家产品国际化的公司,高盛能提供全球视野和治理思路。比如南美市场是不是需要?他们会提建议。也会提怎么梳理让公司更有效率。”
李选择高盛,显然也尝到了甜头。在百特事件中,美国有人呼吁严惩中国肝素钠行业,不再从中国市场进口。海普瑞此时也曾受到质疑。高盛美国总部的首席生物分析师罗伯特·金(Robert King)给李锂的建议是,肝素钠不会消失、也没有替代品,只要产品质量没有问题,美国的市场反而是个机会。此后,海普瑞停下了欧洲的供给,以保证美国的供给。“为什么停下欧洲的供给,是怕腹背受敌,怕保证不了质量。所以我们把美国的产品调整好了,才恢复欧洲产品。”李锂说,“在这种重大的、需要信心的事情上,高盛是绝对有远见的。”
海普瑞上市当日,市值最高达752亿元,超过2009年销售额为600亿的地产龙头公司万科的市值。在资本市场的放大效应下,这个科研创业的故事,变成带有离奇色彩的神话。
李锂并不太明白148元的发行价到底意味着什么。“我不是太懂这些东西,以后也不准备弄懂。我们会有专门的团队打理这些。我能做的就是把专业做好,把公司的技术做好。”李锂说。海普瑞的市盈率为72.3倍,高于医药行业平均市盈率。在招股过程中,有的机构投资者甚至报出了250元的高价。
“只要现在的发行制度没有改变,还会有下一个海普瑞。”深圳圆融投资顾问公司董事长冉兰说。由于上市资源的稀缺性,以及资本对成长性的追逐,今年以来创业板和中小板上市公司50-60倍的市盈率不足为奇,超募现象更是比比皆是。“即使是像海普瑞这样有技术壁垒的公司,50-60倍的市盈率,也是丧失了安全边界,透支了未来的成长性。”冉兰说。7月2日,海普瑞股价收报109元,已经较148元的发行价下跌了26%。
实际上,海普瑞本来是一家结构相对简单的公司—拥有核心技术,三个家族成员控制着公司,几个国际大客户等等。但当在资本市场呼风唤雨的高盛成为海普瑞的股东之后,海普瑞的故事就更有噱头。
海普瑞上市,高盛也再次扮演了“猎食者”角色—它入场最晚,收获却最多。2007年9月3日,高盛子公司GS Pharma入股海普瑞,以3688万元人民币购买公司股份1125万股,按148元的发行价,高盛三年盈利约218倍。此外,招股说明书中高盛承诺上市之后的股票锁定期只有一年,而通常情况下是三年。
不过两年前,高盛成功包装了西部矿业上市,但当它大赚一笔扬长而去之后,留给股民的西部矿业只是一个充满欺骗的烂摊子。海普瑞会是下一个西部矿业吗?这样的质疑也很多。对于高盛的锁定期只有一年,李锂的解释是,是因为“中小板迟迟不开,使得海普瑞上市时,高盛的锁定时间只剩下一年”。
尽管上市之后,质疑之声无法让他安心做实验,但李锂最关心的事情,还是如何保证新项目产品质量的稳定性。海普瑞募投项目建成之后,每年将会消耗全国三成左右的猪小肠。有媒体质疑海普瑞的粗品肝素供应将遭遇瓶颈,李锂表示这个瓶颈并不存在。但由于肝素钠价格最近三年以来的飙涨,大型的屠宰企业已经不满足肝素粗品制造,开始涉足肝素钠原料药制造。中国最大的肉制品公司、双汇集团董事长万隆对《中国企业家》透露,将与荷兰的N.V.organon公司建立合资公司(N.V.organon是欧洲最大的肝素原料药供应商),制造肝素原料药。据传,南京雨润集团也准备进军肝素原料药市场。显然,未来海普瑞将面临更复杂的竞争格局。
在2004年,李锂以其母吴殿芬和岳母李素琴的名义注册了深圳天道医药,这家公司现在正在准备低分子制剂的药政注册。海普瑞产品是肝素钠原料药,其上游是肝素粗品,下游是肝素制剂和低分子肝素制剂。在上述产品的转换中,至少有高达数十倍的升值空间。一旦海普瑞在低分子制剂领域获得成功,海普瑞就会成为它国际客户的竞争对手。这使海普瑞与客户之间保持着一种微妙的关系。上市后,负面消息扑面而来,海普瑞那些国际客户的贺电一封接一封地发过来。“但我看了有点打冷战。”海普瑞总经理单宇对《中国企业家》说。
但李锂对于低分子肝素制剂抱着非常谨慎的态度。除了药政门槛之外,技术风险也很大。“实验室95%的事都是这样的事,都是教训,都是痛苦的事情。” 李锂说,有些事情看起来是条路,实际上是个坑,弄不好就是农民造飞机,从天上掉下来。
李锂的办公室摆满了书籍,除了专业书籍,文学、历史、军事无所不包。他喜欢古典诗词,对仗工整的语句可以随口而出。近几年,他有些伤感,因为明显感觉到做实验已不如年轻时精力充沛,为了安慰自己,“我现在要从方向上给技术把关。”
李是个很注意细节的人,哪怕不经意看他的手机一眼,他也马上问:“你想抽烟?”谈到高兴处,一支烟拿在他手里近半个小时,都没点燃。
会议室里今年增加了两把木槌,是海普瑞上市的纪念物。海普瑞的风格从这间使用频率极高的会议室也可知一二。所有陈设,桌子、椅子、地毯,十年都没换过,但非常干净,看上去很新。
“要是这点事都做不好,你的产品肯定做不好。”李锂说。
7月6日,海普瑞以114.14元/股收盘,破发幅度已达22.88%;此时,距其IPO整整两个月。
李锂发家史
1984
在成都科技大学高分子化学专业上大三的李锂,休学研究肝素钠;同时指导一些个体户做肝素粗品
1987
进入成都肉联集团下属生化研究所工作,研究胆红素标准物质
1990
停薪留职下海,做粗品肝素钠
1992
以项目承包的形式进入重庆通达,通过肝素钠完成原始积累。1997年完成对重庆通达的收购
1998
到深圳创业,成立海普瑞
2005
通过美国FDA认证
2007
海普瑞进入快速发展通道
2008
美国“百特事件”之后,海普瑞销售额猛增
2010
2010年5月6日,海普瑞在深圳中小板成功上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