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眼中国娱乐业,能够16年常青不倒,并且越做越大的民营企业寥寥无几。上市后的华谊兄弟被冠以中国娱乐第一股,市值稳站100亿元的高位,旗下明星100多位,年度票房最高的电影,前三部有两部出自华谊。
华谊兄弟董事长王中军常说自己运气好,赶上好政策、好市场,每走一步还有高人相助。误打误撞拍电影遇到冯小刚,没让他赔钱并且做到了电影票房老大,半路杀进电视剧来了张纪中等制片大腕,几年内这个版块就做到国内数一数二,缺钱时认识了刘二飞、马云、虞峰这些资本高手,用他们的钱和经验把华谊兄弟扶上市。每一步都踩得很准,每个阶段都有很多高人与华谊合作。也许真有点运气的成分,但是,做企业绝没有太多偶然性。
2009年的12月11日,华谊兄弟创业板上市后第41天,华谊56名高管封闭培训了一整天,从战略到策略,进行强化和规范,据华谊兄弟电视剧事业部总裁杨善朴回忆,那天的培训费高达几十万元,堪称国内之最。他们这些刚刚成为公众公司高管的文艺创作者,不断被灌输各种各样的商业思维,怎样确立愿景和目标、怎样做预算、怎样合规,对于他们和华谊来说,很多内容都是全新挑战,有些人并没意识到,这些与艺术不太沾边的枯燥玩意,日后会成为公司或者他们个人的一种竞争力。
王中军一直不太认同文化创意型公司就是轻管理的,相反更应该提升管理能力,尤其想做平台化的公司,这是核心能力中必不可少的。华谊上市的前三年,被王中军定义为野蛮成长的几年。这个阶段,步子迈得大些,新尝试多些,逐渐形成华谊独特的管理构架和运营模式,从融资到导演工作室制、独立制片人制、电影监制模式、造星模式,甚至合约模式等等,很多出自华谊的做法,都被业内争相模仿。
以上种种,形成华谊对各界优质资源的吸引力,从人才、资金到剧本、创意,各种资源的乘法效应,推动公司产生高绩效、高票房。而这种平台运营能力越强,资源池的引力效应就越强。所以,王中军和王中磊兄弟从不介意外界对华谊过于依赖冯小刚的评价,换个角度看,冯小刚也正是华谊的核心竞争力。而实际上,华谊和冯小刚互相依赖,两者结合能带来乘法效应,如冯小刚所讲,在中国,只有华谊这样的专业公司,才有能力将他作品的价值放大到极限。
融资:逼出来的突破
电影电视剧是资金高密集型行业,《唐山大地震》虽有六亿多元票房,但各种投入也要两三亿元,一部电视剧投资过亿元,在当今也属平常。这个领域表面风光,风险却很高,有可能一部戏赚得盆满钵满,有可能赔得一塌糊涂。拍着拍着没钱了,或者没搞好卖不出去,都会血本无归。谁的融资能力强,谁就发展快,谁的保险系数就高。
华谊兄弟走到今天,得益于资本的推动力、运作能力在业内无人可比。做私募是业内最早的,利用“股权融资+股权回购”方式,从TOM、雅虎、分众获得了四亿多元资金,从过程和结果来看,王中军王中磊兄弟的股权不仅没被稀释,一度还有所提高。最早做版权抵押贷款,后来无抵押、授信贷款,从银行得到数亿元资金支持,再到创业板上市,一次性融资12亿元。
华谊的资本战略和路线相当完美。
但在王中军看来,这些所谓的融资创新都是被逼的,不融资贷款就达不到这么大的规模。“我们这批人都是白手起家,我跟中磊创业能有几个钱,几年前拍了那么多戏,没钱非常难。”王中军说。缺钱找钱,是做企业人的本能,在华谊却有点无心插柳的味道。最早融资的时候,王中军都不知道什么叫私募,之后与马云、江南春、虞峰这些资本运作高手合作,王中军的资本运作思路和手法也愈发娴熟。
华谊上市前的多次成功融资和细节操作我们不做过多描述,归结起来,有几条理念很关键。一是敢于尝试新东西,思变求变,“股权融资+股权回购”在西方较为普遍,但在国内,特别是电影业还没人尝试过,王中军王中磊兄弟,敢开这个先河,并且一开始就和国内顶尖企业或投资人合作。版权抵押贷款更是如此;二是学习消化能力强,短时间内,从不懂到在行,快速让自己规范起来,这是王中军两兄弟的过人之处;三是商业直觉很准,王中军知道有钱以后,怎么用才能让资本更好地增值;最后是做事为人厚道,国内企业界有很多大腕都是王中军的好友,是那种不用看合同内容就能签字的交情。“别看王中军眼睛不大,但他的眼光在我们娱乐圈里太少有了。他的魄力和胆识也是少有的。”杨善朴发出由衷的敬佩。
构架:独立制片人模式
2010年11月29日,华谊兄弟发布公告,称2011年将推出17部电视剧,总剧集在700集左右,投资5亿元。不久前,杨善朴刚刚完成这17部戏的财务预算。这个目标如果达成的话,华谊将成为国内电视剧业当之无愧的老大。短短几年时间,曾经很多人劝王中军不要碰的电视剧业务,迅速成长到与华谊电影收入比肩。这完全得益于从导演工作室演化而来的电视剧独立制片人模式,管理构架带来了效益递增。
加入华谊之前,杨善朴是金泽工作室创始人,出品过《京华烟云》等多部收视率冠军大戏,在业内赫赫有名。第一次王中军邀其加盟时,杨善朴并未动心。在渐渐了解华谊电视剧的运作模式,以及华谊在资本层面的优势后,王中军二度邀其加盟便一拍即合。“王中军通过充分授权的独立制片人模式,我俗称‘绑土匪’模式,将各个山头的‘土匪’—国内最优秀的制片人,都聚集到华谊来。使得电视剧业务在几年内迅速增长。”杨善朴说。
目前,华谊电视剧旗下共有11个制片人工作室,每个工作室就相当于一家公司,规模小的五六个人,大的一二十人,每个工作室独立进行电视剧项目运作,以制片人为核心,辅助人员就是项目负责人和发行人。华谊给予他们资金,以及营销、财务、法务等平台化的服务支持。华谊充分信任这些独立制片人,给予他们最大限度的自主权,投资风险由公司承担,辅以高奖励机制,让利给制片人。
电视剧行业内,一年只拍一部戏,甚至两年只拍一部戏的公司非常多。在独立制片人模式下,华谊旗下11个工作室拥有六七百集的制作能力。从竞争的角度来说,某家公司单部戏的盈利能力再高,也比不过华谊十几部戏。而且对华谊而言,拍十几部戏和拍一部戏没有太大区别。十几部戏中,即使有一两部没有达到预期,也不会影响全局。华谊电视剧业务突飞猛进,与这个模式的管理构架有直接关系。
越来越多公司在学习华谊的模式,杨善朴认为,独立制片人模式表面上不难学,但精髓可不是一般公司能学到的。这个模式的核心,是充分授权。王中军完全可以做到对每个制片人充分信任,把市场判断的主导权、决定权交给他们。关于充分授权后的风险控制,杨善朴谈到:充分授权肯定要靠结果来考核,既重结果也讲过程,过程中有管理,让风险可控,但这种过程管理,不会让制片人有约束感,“这是一套很严密的方法,我们不能对外披露”。
王中军和杨善朴都喜欢利用就餐时间,和各个制片人进行沟通。每隔一段时间,王中军就会让秘书给制片人打一圈电话,约上在北京的人一起吃饭,边聊剧本、听故事,边沟通需求,很多事情,就是在吃饭过程中敲定的。这已成为华谊一种比较独特的沟通形式和文化。
品质:电影监制制度
王中磊曾被问过一个很直接问题,说华谊兄弟电影的成功率这么高,是靠什么保障的,是一套测算机制?还是绿灯委员会?其实,在任何电影公司都有类似的设置,区别在于发挥作用的大还是小。冯小刚是华谊电影票房的金字招牌,陈国富则是电影质量的招牌,是国内最有影响力的金牌监制,除了亲自导演过《双瞳》、《风声》等大片外,《天下无贼》、《功夫之王》、《集结号》、《非诚勿扰》、《狄仁杰》等也都由他监制完成。
过去在行业内,监制和艺术总监是个虚职,什么都不用干,但陈国富这个监制确是名副其实的,帮导演弄剧本、搭结构、找合适的演员、审预算、预判市场需求。冯小刚感触颇深,他的剧本经过陈国富之手,总会得到很多建议,一条一条好多页。但以前在他电影里挂监制的人,从未提供过这些东西。陈国富对艺术以及观众需求的把握,令冯小刚等导演折服。冯小刚评价,中国真正的电影监制制度,是从陈国富开始的。
王中磊对华谊兄弟电影品质的管控非常自信,这种专业和精准,在行业内没有第二家可比。从陈国富来说,他不仅从一个作品够不够好电影的标准来衡量,他还会从市场的角度看问题,华谊有个共同的认识:好作品就是要让观众认可,不是说让艺术家认可,或者评论人认可的。有了这个共识,一切就变得很简单。最后归结为华谊的一句口号,力争“让每一部作品都深入人心”。
陈国富认为,华谊要保持领先优势,电影质量是最基本的保障。同时也要打造一个平台,当人家有好创意、好剧本的时候,首先想到来找华谊合作,这个很重要。因为他相信华谊营销做得好,相信华谊发行做得好,他相信华谊是透明的、诚实的公司,这才是核心竞争力。
文化:充分授权与信任
在我们的采访中,谈到华谊兄弟的企业文化,充分信任是最常被提到的。在王中军看来,这是做事情的基本前提。他还记得第一次跟冯小刚签合同时的情景,两人口头商量好,然后象征性签了份协议,冯小刚签字时连合同内容都没有看,可见对王中军的信任。2005年冯小刚离开华谊准备单飞,《天下无贼》就是在那个特殊阶段完成的,没有任何合约。这么多年下来,两人之间信任和默契程度无须多言。
陆川这样评价王中军:“他就是个抓大事儿、抓方向的,而且他信任办具体事情的人,这是他的特质,他相信你作为一个创作者,你热爱你的东西,你的热爱是完成它的根本,他相信你的热爱,很多制作公司会到现场说三道四,王中军没有介绍过任何演员演戏,这是一个很技术性又恰恰是很有意义的管理方面的信任,我两部戏没用过一个公司内部的演员,我觉得这是他对我的信任。”
陈国富也谈到:“我觉得自己特别幸运,老板给了你这种信任,他认为你够专业,他愿意相信,你和他一起可以把这个事情做好,把公司做好。我们这些搞创作的人都很敏感,这种信任如果有一丁点迟疑,我们都会感觉得到,但华谊兄弟给了我一个非常简单的工作环境。”
不论对人对事,王中军都有非常准确的判断和直觉,发现一个新导演,发现一个好剧本、好项目,大致都是如此。这种判断力来自经验,来自多年摸爬滚打的积累,甚至是交了很多学费换来的。他也从内心信任与他合作的每个人。“信任不是刻意的,也不是能装出来的,十几年来一直如此,慢慢就变成了一种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