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中国联通集团公司董事长常小兵来说，参加这样一场对话真是需要勇气，节目的名称叫《与卓越同行》，但现场观众显然没有多少认为中国联通是一家卓越的公司。提问有的婉转，有的直接，但大都指向一点：即移动互联网时代，新应用怎样革老运营商的命。

常小兵反应还算机敏，他承认互联网改变了游戏规则，不过面对镜头，偶尔也闪过一丝尴尬，特别听到这样的提问时：以前运营商对客户控制力很强，用户担心其他人找不到自己，长期不敢更换号码，但今天，手机号码的附加价值正在减弱应该怎么办？几天之后在深圳举行的IT领袖峰会上，他还要数次接受类似的拷问。

最耗费常小兵和马化腾脑细胞的可能是同一件事，即怎样处理彼此变化中的关系。近期热议话题是运营商正计划联手就OTT业务问题与腾讯谈判。虽然双方都公开称这不过是传言，大家寻求的是双赢，但真正的“双赢”必须建立在利益格局重新调整前提下。

关系同样变得微妙的还有阿里巴巴与银行的关系。今年2月25日，马云在公司金融部门的开年会议上宣称：今天阿里巴巴做金融业务不是改革，而是一场革命，一场金融的革命。外界将这句话演绎为“马云要革银行的命”，马云则解释，阿里金融并非要推翻传统金融机构，而是“摇一摇，让他们的楼更坚固”。不过互联网金融根基已稳，触角还在不断延伸，今天还能说要与银行业务互补，明天或许就到了我多赚一块你就少赚一块的局面。

国有大型企业垄断地位早已千夫所指，如今真正的挑战者出现了，只是对于腾讯和阿里来说，他们实在不愿意扮演这样的角色。商业模式有自我进化功能，技术就是进化加速器，产业趋势不会以人的意志而转移，过去彼此是背靠背的关系，现在虽然还需要互相依赖，但已转身变成了面对面。运营商与银行等国有企业曾处于产业链上游，提供基础，掌握命门，把持资源，与它们相比，其它所有平台公司都是伪平台，不过是充当入口和中介。但当微信用户数超过3亿，当支付宝处理的交易金额超过1万亿，当虚拟世界开始改变现实世界，当上游壁垒不再坚不可摧，垄断者就不难发现自己距离珍贵的客户信息越来越远，甲方和乙方的地位可能颠倒，寻租空间正在缩小，而变革压力从没有像今天这样迫切。

很难想象，除了互联网，还有什么攻击能让这些巨兽产生如此强烈的痛感，但马化腾们必须小心翼翼观察对方的反应，既要扩张自己的边界，又要警惕交集不能太多。过早将自己摆在反垄断斗士的位置无异于自杀——微信能提供更强大的实时通话功能，它没有做类似改进绝非因为技术限制。

由此延伸出的“收费”还是“免费”的争论，实际依然停留在收保护费的层面。最近运营商释放的种种信号显示，向OTT业务收费并非空穴来风，已有很多支持运营商的专家抛出了“短信收费，微信就应该收费”的高论。但一个系统的成长，应该激活另一个系统的机会空间，把新力量当乘法而非除法来计算，才不至于一面高谈阔论，一面躲在残破的铠甲下等待分一杯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