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巴迪的核武器
在庞巴迪的网站上,公司以“不断快速升迁”来描述张剑炜的职业生涯。
1995年他进入庞巴迪,一年后由经理提拔为总监,2年后就被擢升为运输集团的全球副总裁。1999年,被庞巴迪派往中国单枪匹马开发铁路轨道交通设备制造业务。2005年,他开始同时负责庞巴迪宇航和运输两大集团在中国的全部业务,被任命为庞巴迪公司中国总裁。
火箭般的上升速度让一位外国同事很是不爽,“我在庞巴迪干了17年才做经理,你一个中国人一来就是经理。”张剑炜的回答不卑不亢:“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
在机场候机时,这位同事让张给他买咖啡,跑前跑后,张自己掏腰包,竟不知道按照公司规定,他们是平级,应该各花各的。三个月后,张剑炜又和同一个人去青岛出差,同事感慨万千:“现在公司应该提拔你为总监,两年后应该提拔你为副总裁,不然就是种族歧视。”
像其他跨国公司一样,庞巴迪在全球具有总裁和副总裁称号的有两百多人。在公司的权力系统里,张剑炜是这两百多人之一,但却大权在握,有人说他手眼通天,因为他总能跟总部一把手直接沟通。
张剑炜也曾遭遇职业危机。有一次,庞巴迪在中国的一笔大订单在签约仪式的横幅都已经准备好了的情况下,于最后关头丢失,为此张剑炜本人差点被迫辞职。“谈判的时候,往往需要凌晨三点把老板吵醒,要求授权,但很多经理人会对半夜叨扰老板有所顾忌,如果我也那样,订单肯定就没了。”张剑炜说。
庞巴迪的竞争对手把他称为庞巴迪的核武器,但也有外国同事质疑他对公司的忠诚,认为他是庞巴迪的“右派”分子。
有一次开会讨论销售给中国的产品如何定价,张剑炜主张降价,一些外国同事说张剑炜是中国人,站在中国的立场上,没有一心为庞巴迪工作。而张剑炜刚被派到中国时,有的中国人则说他是假洋鬼子。“我虽拿着外国护照,但是我决不亚于你爱国。我也给国外的同事讲,我是中国人,但是我对庞巴迪比你忠诚多了。”张剑炜回应说。
在很多跨国公司,最高领导往往由于一个国家首席代表的“报喜不报忧”而做出错误的决策。在接管宇航业务之前,张剑炜就意识到公司策略需要转变,但无力改变。“不是你的管辖范围,你硬是插手,别人会觉得你在争权夺利。这种弊病,在跨国公司也不鲜见。”张剑炜说。
对职业经理人来说,好的“政绩”是他们跳槽的敲门砖,他们往往会放弃在短时间内无法给自己带来政绩的好项目,追求一些能够立刻见效的项目。如今庞巴迪在中国拿到的很多项目,是张剑炜在几年前开发积累的。今天他努力开发积累的一些潜在项目,也很可能要在他离开中国后才能够敲定。
张剑炜很不喜欢别人称他为“职业经理人”,因为职业经理人常常跳槽。而他在庞巴迪一呆就是14年,看来他要继续吊在庞巴迪这棵树上了。
老派经理人
财经记者圈里有句笑话,说的是采访跨国公司高管,往往是空对空的无聊采访,是西装革履的记者,被西装革履的采访对象忽悠。
张剑炜也接受过这样的培训:庞巴迪总部找来各大国际媒体的记者,带着全套设备来到张剑炜的办公室,对张剑炜进行模拟采访现场的培训。先是进行理论培训,然后是向张剑炜传授如何应付记者的技巧。
但在不涉及到商业机密的情况下,张剑炜总会给记者提供尽可能多的信息。
他很少接受记者采访,但是他能保证跟每个采访过他的记者建立起信任甚至是好朋友的关系。你甚至可以一边和他一起抽烟,一边谈天说笑。
他的生活很简单,很少参加社交聚会,衣服不少都是在百货商店里买的。遇到请别人吃饭,他就点最贵的,表示对人尊重。但要是自己单独用餐,他就点上一碗面条或一盘饺子了事。“将军红锡包,连掏也别掏”,抽烟的人都知道山东的将军和红锡包两个廉价的香烟品牌。“有人跟我说,剑炜,你这个级别抽这个烟拿不出手。”张剑炜一边笑一边指指自己的口袋,“所以我口袋装两种烟,中华或者加拿大的烟给别人抽,自己抽红锡包和将军。”
在很多人眼里,外企人员尤其是跨国公司的中国高管,是很潇洒的空中飞人。不过,张剑炜是个典型的工作狂(以前甚至背着打印机和传真机出差),早上六点半起床,不吃早点,靠烟和咖啡提神干活,从上午9点到下午2点,是他集中处理中国事务的时间。由于庞巴迪运输集团的总部在德国,下午2点到晚上11 点,是他的欧洲时间,而晚上到第二天一大早,则是他的北美时间,因为庞巴迪公司总部和宇航集团总部都在加拿大蒙特利尔。
4月29日,接受本报记者采访当天,张剑炜接到三家公司的邀请函,其中一家公司的总裁兼CEO亲自问他“是要加拿大元还是要欧元”。还有一家拿着一份五年合同和三倍于庞巴迪工资的承诺找到他,他依然拒绝了。
问他是否和庞巴迪签订了合同不能离职。他摇摇头说:“别人很难理解我为什么不离开,我干脆就跟他们说,我是个神经病。”他抽了口烟,想了想,又补充了一条有点让人发笑的理由,“还是因为是传统的教育,忠诚观念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