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株一株的修剪下来,整个冬天的剪枝过程(La Taille)会一直持续到次年三月,紧接着春天就来了,万物复苏,作为新一年烤牛排材料的新枝就又会从老木上长出来,而且是疯长出来——如果放任不管,每株葡萄大概都会长成一团刺猬,然后摘葡萄的时候人们在枝条间蜗行摸索,才能扯出发育不全的串串葡萄。于是开春也要继续修剪枝条(Epamprage),此家列级庄的标准是每株六条新枝——于是当你最终吃到那道St Emillion葡萄旧藤烤牛排时,你要记得每株葡萄可能最多只有六条左右的新枝可以保留下来烤肉的哦,所以一道25欧+的主菜大概还是可以接受的。
剪枝,不管是冬天的还是春天的,都是辛苦的活计。所以波尔多酒庄酒农的人员分配很有点意思,按性别的:男酒农或强壮如男人的女酒农分为一组,女酒农为一组,然后按劳分工。虽然Epamprage自然是男酒农的活计,但果真被分到女酒农组的我也没逃过这一劫——开春葡萄田农忙的大工程就只有这个,于是女人也不得不被当成男人使:我们弯着腰除了一天的枝,齐叫腰酸背疼。古诗云,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小时候不解其中味,如今真的自己锄了禾,汗滴了土,终于明了这酒,真是滴滴都不容易的……。不过后来我遭遇了更强大的疏叶疏果,逐渐不再叫疼,习惯起当农妇来,成长为一名强大的专业卧底,不过这是后话。
拢枝的活计-他们就是不听话
我们还没剪完枝呢,那些不管是有资格烤牛排还是没资格烤牛排的新枝们就你追我赶的蹭蹭往上长,而且长得横七竖八,体统全无。于是五月的最后一个星期,我作为临时的一名女酒农终于逃离男人的战场,开始相对轻松的拢枝(法文:Levage)和以后的多次加固拢枝(法文:Relevage)。
拢枝,顾名思义就是把枝条拢合起来,用铁丝固定住,让他们向上生长。不要让枝条斜到葡萄行间的过道里,是为了把路让出来给疏叶疏果、采摘葡萄的农人,也让路给各式农机,不要让他们误伤到做酒的葡萄和烤牛排的枝条;把枝条夹在铁丝里让他们向上生长是为了方便一种农机把过高的枝条切割掉,也是不要浪费能量之说。总之这个活计就是适合给女人做的,这不就是跟收拾被弄得乱七八糟的家一样,只是这里收拾的是葡萄田么。
聪明的读者应该早已看出来,拢枝轻松在不用连续弯腰,进化到直立行走伸伸手臂就好。对于卧底的我来讲,最初花费一番脑经进行绩效分析,设定一定的动作流程,以赶上老酒农们的工作效率后,就可以和大家边干活边吹牛打探情报了。这些酒田里的农人都是附近的local,淳朴热情,叽里呱啦有问必答,和我亲着呢。后来我七月份的时候被惨无人道的捉去疏叶疏果后,碰上继续加固拢枝(Relevage)的她们,隔着大老远的大喊我名字和我打招呼,一一跟我贴面问好,很是高兴。——我都剪下无数青葡萄了,她们还在拢枝,由此可见拢枝是一项持久的工作:因为枝条总是在积极的疯长,就像老公和小孩儿总是积极的弄乱你的屋子一样嘛,他们就是不听话,于是我们得马不停蹄的收拾。
二.给葡萄更大空间:疏叶和疏果
我清楚的记得,那是六月份的第三个星期五,当正在专心拢枝的我被一场大约淋得通透,于是回家休整一天后再回到田里,同事们突然从和和蔼蔼的酒农大婶们变成了活蹦乱跳的年轻人们,且数量达四五十之众。错愕间老大发给我一把剪子,说你不用再拢枝了,开始和年轻人一起疏叶疏果了——于是乎我边干活边聊天边兴奋地欣赏葡萄田美景的好日子正式宣告结束,悲剧壮烈的开始了……。
疏叶-名庄成为名庄的哲学
疏叶也是可以顾名思义的,就是要把多余的叶子去掉,使葡萄周围的叶子变得疏松,空气于是更流通,减少相关疾病比如霉菌病的发病机会;葡萄也可以接受到阳光的照耀,从而更好的成熟。疏叶其实有两种方式,一种叫chardage,一种叫effeuillage——不知道有没有更准确的中文翻译。两种方式中,前者更繁琐,是去掉成熟主叶和枝条之间赘生的小枝条(法文:entre-coeur),因为要仔细辨认,所以需要的人力和精力更多;后者则不管三七二十一,看到葡萄旁边的叶子就扯下来,七月先扯葡萄植株的一边,等葡萄成熟得差不多了,没有被晒干危险的时候,再扯另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