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8年的某天,年轻的丰田喜一郎来到举母,或许也曾如此举目一望,不过他从荒芜中看到了希望。至1959年,市长及市议会为拉近与丰田的关系,决定放弃使用了一千多年的“举母”,改名为“丰田市”。市民掀起了一场反抗运动,以失败告终。丰田总公司所在的位置,即成为“丰田市丰田町第一号”。
外人难以理解丰田市与丰田汽车的关系。在丰田市的50周年纪念书《新丰田物语》中,对城市与丰田公司,用了“一莲托生”这个词,这个日语中的成语,有同舟共济之意。
热心的中学教师上春主动开车将我们送到酒店。“中国的孔子有三千弟子,我没那么多,可也教过一千多位学生。”他说,学生大部分都在丰田工作,这令他骄傲。不过,谈到丰田章男的“巡回道歉”,他沉默了几秒钟,“丰田仍然是日本最好的公司。”
生意不好做的慨叹,到处可以听到。电车站旁的九龙堂经营中餐,老板来自哈尔滨,虽然正值晚饭的时间,但客人只有两桌。“中国菜比日本料理贵。2004年我刚来时,生意红火得很。从2007年下半年就一天不如一天。”再这样下去,老板打算让儿子先回哈尔滨。
对丰田市的商业生态,召回事件并非最沉重的一击。创痛始自金融危机。2008年,丰田每年赚100亿美元的日子终结了,它出现了自1938年以来的首次年度营运亏损,其2009年3月31日财政年度合并报表后纯利润为负4369亿日元(约合44亿美元)。
当然,相当一部分人也对召回的发展态势忧心忡忡。“更大的影响或许还在后面呢。”当地出租车司机川守田裕说,前两天一个美国乘客的话令他不安:在美国,只有丰田车的销售下降了17%,其它各家汽车的销量都在增加,韩国现代增加得最快。
“我开了30年出租车,就数现在生意最差。”他甚至比日本经济泡沫破灭之初还担心,“丰田章男先生说要从零开始,丰田可以,但我不能。”
忠义与克制
关于丰田章男的评价,与“原点”的距离存在一种有趣的联系。
在东京,略显激进的《新潮》杂志将他形容为一个连英语也不流利的“公子哥”,如同天皇一样,只是个丰田的形象代言人。在名古屋,曾在丰田工作42年的老员工新实重夫委婉地说,“他很用心,但与始祖(丰田喜一郎之父丰田佐吉)和喜一郎先生不同,他没吃过什么苦。”但在丰田市,章男依然享有很高的声誉。
日本人所抱持的“忠义”,是其商业道德体系中至高的美德之一,这并非发思古之幽情,即使孕育“忠义” 的社会环境早已消逝,它依然在日本现代社会有强大魅力。
新实重夫已退休20年,但只要有丰田的新闻,马上会记录下来。他慢吞吞翻了几个抽屉,找出几大厚本《爱知县志》与丰田的企业史。
他有三辆车,都是丰田的。其中一辆刚刚送去修理,与意外的加速有关。不过,可不是你想象的那一种。“我想踩刹车,却一脚踩在了油门上,车撞到路边的树上。”他摸着额头说, “毕竟八十岁了,脑筋不太清楚。”
新实重夫曾在丰田多个岗位工作,做过一线生产工人,后来为二手车估价,退休前一直销售丰田卡罗拉,是一家4S店销售经理,他曾亲手卖出过350辆车,是区域销售冠军。
“社长居然在众人面前哭,在过去是难以想象的事—中国是最大的汽车市场,有奇迹般的增长。”尽管他对丰田章男的管理能力有所保留,但还是觉得“社长到处跑着道歉,也挺不容易的”。
他觉得丰田过去的增长缓慢而稳定,“有一种家庭式的氛围”,老板不会规定具体任务,主要靠自我驱动。不过越是这样,自己干劲就越足,“退休之前,他每天要在外面陪客人喝得烂醉。”他的妻子插话。退休以来,公司每年至少请老员工吃一次饭,嘘寒问暖。
丰田与其零部件供应商之中,也有一种超乎生意往来的情义。在丰田市一家寿司店中,我恰好遇到每天中午都会来喝上几杯啤酒的羽根贞夫。他是丰国精工的社长,主要生产汽车安全带上的弹簧,公司只有6个人。这样的小公司散布于丰田市的各个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