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汾市翼城县位于中条、太岳两山之间,大山阻隔,老吉电话中的声音忽远忽近,隐隐约约可以听清楚的是,如果想给煤矿投资,欢迎,其他的事,免谈。
【2009年5月,山西省太原市低11届大型房地产交易展示会。一些房地产商主推晋商形象吸引购房者】
老吉的煤矿一直在和阳煤集团谈判成立合资公司。阳煤集团占51%股份,他占49%。他也动过念头:将原来的煤矿卖掉变现算了,不要股权。关起门来抽了两天烟,改了主意,想尽快找人和他合股,把煤矿做大。要是把产能提高到90万吨以上,能符合政策的相关规定,他不一定需要投身阳煤,还能整合别人。尽管开煤矿麻烦多,骚扰多,但见惯了大进大出,老吉看不起一分一厘的赚钱。“有个朋友开了个纺织厂,一年纯利润才60万,还不如挖煤一天赚得多,干着干着,他自己都觉得没意思”。
但“煤坚强”的代价是老吉要承担双重风险。首先是资金,对于整合主体,各家银行趋之若鹜,而对于老吉这样的潜在被整合对象,银行避之不及。掮客倒是频繁出没,市里几次召集煤老板召开投资恰谈会,大批中间人都闻腥而至,不过他们所承诺的投资,不是代价太高,就是根本不靠谱。
资金不够充沛,老吉们担心大股东增资,“我们掏的是自己的腰包,人家掏的是银行的腰包。真要增资的话我们力度肯定跟不上,只能眼瞅着股权稀释到一点点。”
另一重风险来自政策变化,几番折腾后,老吉有足够理由相信未来政策天平不会向民营煤矿倾斜,剩下的股份也未必捂得住。
对把煤矿交给国有企业就能减少矿难的说法,老吉并不认同。2009年2月22日的屯南矿难,死亡70余人,而屯南矿是西山煤电集团所属的大型现代化矿井。
实际上,在开采领域硬挺的人并不多。部分“煤坚强”计划跳出原煤开采,在产业链上下游移动,许多“煤老板”早已将煤化工当作放鸡蛋的另一个篮子。晋城最大民营企业兰花煤炭实业集团走过曲折的转型之路,1998年煤炭市场掉到谷底,创始人贺贵元决定远离主业,跑到太原办过生物制药企业、跑到北京办了两个网络企业,还有纳米碳酸钙企业等,什么概念最火就做什么,但四处碰壁,幸亏及时撤退,又回到主业,转向煤化工,目前已是全国五大尿素生产企业之一。
在与山西河津隔黄河相望的陕西韩城,黄河煤业有限公司董事长李保平正运作全国规模最大的煤化工焦化项目——龙门煤化工。李不修边幅,皱巴巴的西装里套着件大红背心,他是“煤老板”中的思想家,做煤矿工人的时候,三年读了2000本书,读得最熟的是《资本论》,认为《资本论》中说得最对的是剩余价值。
李保平自称在《资本论》指导下,二十年前定下了三步走,第一,尽快完成资本原始积累,第二进入大工业,第三,进入投资领域。“除了和煤有关的我不干,在西北地区,离开煤就是放弃优势,可单纯搞煤是高危行业,你不能和政府对抗。”
李保平手里还有几个矿,地下大概有3.5亿吨的资源量,为降低风险,尽管陕西并未出台强硬政策,李主动将控股权给了国有企业,若发生事故由对方承担责任。化工项目则与陕西煤化工集团合作,陕煤地下有300亿吨煤资源,这是吸引李的原因之一。
时常有取经者拜访贺贵元与李保平,新一轮煤化工投资热隐约浮现,走进煤老板的办公室,往往会发现墙上钉着工程规划图。
不过,就在8月26日,国务院常务会议研究部署抑制部分行业产能过剩和重复建设时,煤化工与钢铁、水泥等六大行业一起,被列入需要重点加强指导的行业。在煤化工长长的链条中,针对煤制焦炭、甲醇、电石等产品的调控之手已隐约可现。